他似是突然不经意问起:“这许多年来……你在哪儿?我从未在月老那儿见着你。”
“咦,你去寻月老了么。”我的重点总是不对。莫非是请教月老他与琬琰的缘分?
“顺路罢了。”
我也不打算拆穿他:“偶尔去一两回。我小山头上有个小茅屋,我就住那。”
“哪座山?”
“岐山。”
他顿了顿,抬眸问我:“你堂堂一介上神,就在那种地方住着个茅草屋?”
“岐山不似你们说的那般不济。上头红尘是重了些,但我和你们不一样,正是那地方,我方能更好地做工不是?”
自两百多年前我自凡世遍体鳞伤地回来,看着缘因司里爱情种种便觉着自己可怜,再也不敢踏入半步。我当初自认为看破红尘,欲避世归隐。翻两本书来一参考,目的地要么是世外桃源,要么是荒郊野岭。
我不方便离开九重天,于是我便在此处左右挑拣来挑拣去,便看中了九重天上的这座小山包。它不高,亦不宽,就似个馒头似的在那里。这是穷乡僻壤,都没仙人愿意要来管这块地,来了不必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人会想到来上山看看。
我从缘因司后院捡了堆桐枝,在山上搭了座座小屋,两百多年来日晒雨淋,仍屹立不倒。近日来,许是承了我仙气的滋养,此处也开始有了些仙泽起来。
“来我何铸宫中住着吧。”帝君忽然道。
我怔了怔,方意识到他这是在邀请我。
但是邀请这种东西是非常深奥的,分真邀请和假邀请,前者是出于真心,后者是出于客套。昨夜我方从挽歌口中得知,帝君他将那位琬琰美人儿接到了他何铸宫中,二人世界这才刚开始,何来的真邀请?
我善解人意道:“不必不必,多谢了。屋子虽小,我一只鸟,住着倒也很舒服。”
这话是真的。平日里起居还是以人形的,但是若是空间当真拮据了,他就算是只给我一棵树我也能扎窝。做鸟还是颇为方便的。
我估计是为数不多的将自己的原身念得这么顺溜的上神。就算原身是白龙的天君家,也未成天道“我一条龙”之类的话。
多少神仙将自己原身藏着掖着?挽歌从前有一段日子倒是也成天道“我一条狐狸”。但狐狸总比鸟来的好,这么想来,倒显得我没品味了。
至于帝君的原身,他同天君家是远亲,若是搁在凡间也是个王侯之类的地位,原身乃是条不多见的黑龙,然而具体究竟是“七大姑的八大爷的外甥”还是“二舅的四婶婶的侄子”,我也不大清楚。
总之这血缘关系算是稀薄。
我同挽歌也为这稀薄的血缘关系而高兴,尤其是挽歌。她因那些年的事情同我一样亦不喜欢琬琰,如今看来,她怕是要做帝君老婆。帝君和挽歌若是有亲缘,岂不是要被琬琰叫个什么妯娌之类的酸溜溜的称呼?
此话扯远了些。总之,我是不会那么不识相地承帝君之邀去他何铸宫里头住着的。
他看了看我,也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