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项也晨不习惯,J国际所有见过靳安硕这副表情的人都很难适应。
最让项也晨觉得莫名其妙的是,中午吃过午饭,靳安硕居然提出要去青广见见靳鹤秋和柴安安。
青广精神病院大门口,项也晨从车窗探头看了一眼,那两人多高的大门,看上去就阴森森的。
“真要进去?”项也晨踌躇。
“你可以留在这。”靳安硕推开车门。
项也晨想了想,他对那个老姑婆和柴安安实在没有好感,“那我还是留在车里吧。”
靳安硕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
项也晨被他看得发毛,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汗毛都竖了起来。
等项也晨想开口跟上去的时候,靳安硕已经进了大门一侧的小门。
“哇——哇——”不知道落在哪棵树上的乌鸦叫了起来,伴随着翅膀的声音,一根黑色羽毛飘落在车前窗上。
项也晨双手抱肩,心底升起一抹冷意。
来青广之前,靳安硕已经跟熟识的医生打过招呼。
所以,他一进小门,就有人为他带路。
柴安安住在三楼走廊的尽头,因为发生了被欺负事件,她现在一个人住一间房。
病房里,瘦的不成人形的柴安安平躺在床上,睁开的双眼中,只剩下了绝望。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一眼,依旧那副直挺挺的模样。
只是靳安硕注意到,开门那一瞬,柴安安双手下意识抓紧了床单,随着他进门,她攥床单的那只手指关节泛白。
靳安硕冷冷地看着,声音十分平静,“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几乎是他开口的同一时间,柴安安飞快地扭过头,空洞的两眼直勾勾盯着靳安硕,像是要看清他的样子似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阿……阿硕。”她有些吃力的开口,嗓子却跟破锣一样难听。
靳安硕淡淡地点了点头,“是我。”
柴安安动了动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那天之后,柴安安的精神时好时坏。
有时候,她很安静,就像刚才靳安硕见到的那样,空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个上午或者下午,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她很狂躁,会大喊大叫,慌乱地跑来跑去,最后躲在房间一角,依旧尖叫着,往往这个时候护士会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事情发生之后,柴易峰曾来看过柴安安,可当时她精神状态糟糕透了,根本就不认人,还狠狠咬了柴易峰一口,险些把他手上的肉咬下来。
可今天,她不仅认出靳安硕,还对着他无声地流泪。
直到泪水打湿了她的枕头,她才沙哑着嗓子说:“阿硕,救我。”
靳安硕摇了摇头,冷漠地倚着房门,并不靠近她。
“为什么?”柴安安不解,随后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她记得,那一天她几乎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救她。
她还记得,那些人很凶,扯破她衣服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容。
“啊——”一想到那么多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柴安安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双手抱头高声尖叫。
靳安硕不耐烦地皱眉,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就听背后传来扑通一声。
见他要走,柴安安紧张地跌下床,因为吃药的关系,她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只能连滚带爬地朝靳安硕的方向移动。
“救我,带我走。”他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她难得一次的清醒状态下,柴安安不想放过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这里是魔鬼居住的地方,她不要呆在这里,她不能呆在这里,她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靳安硕笑了,是那种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意的笑容。
“没人告诉你,是我让人把你送进来的吗?”他扬了扬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救你出去吗?”
柴安安愣住,是他,居然是他推她下地狱的!
“为什么!”比起之前那一句的疑惑,她这次的声音要更凄厉一些,似是指责又似是质问。
“你不该乱说话。”他微微低头,左手摸着右手的指关节,冷冷勾唇,“我靳安硕的女人只有乔瑾一个,懂?”
柴安安紧抿着唇,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个狐狸精。
“她到底哪里好了?”她不甘心,忽的想到医院那天看到的情景,她放声大笑起来,“不过是一个脚踩两条船的烂女人,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对她好。”
“看来教训还是不够。”靳安硕眼底升起一抹怒意,“柴安安,巴掌没挨够吗?”
从靳安硕进门,他就注意到柴安安脸上的淤青,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显然这些都是那天造成的。
顺着他的话,柴安安再次联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她止不住的心惊。
“你……那些人,都是你安排的!”直到这一刻,柴安安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那天那么巧合的碰上那些人,又为什么那天她想逃跑时,平常寸步不离的护士医生统统不见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靳安硕安排了这一切。
“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她因他精神失常,因他被关在这残忍的地方,也因为他,被那些恶心的男人侮辱了。
“是,我就是要毁了你。”靳安硕理直气壮地承认,看着柴安安渐渐崩溃,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他就是要让柴安安记住,她才是那个和男人不堪鬼混的女人,他要她知道,有的人她惹不起,既然惹了,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柴安安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她当他是救命稻草,却没想到这根不是稻草,而是致命的毒草。
“好好享受这里的一切,那天——”像是想到什么,靳安硕轻声笑了笑,“只是个开始。”
说完,靳安硕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见到靳安硕,他恭敬地朝他点点头,“靳少。”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了。”靳安硕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怎么做。”医生低声笑了两声,阴测测的。
“还有那个。”靳安硕指的是靳鹤秋。
“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医生双手抄兜,“再过两天,她就认不出人了。”
靳安硕点点头,“成武经常念叨着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医生低着头,头发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算了,我是凌鹰的罪人,能在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很满足了。”
凌鹰原本加上成武,应该有十五人,除去现在那十二人,眼前的这位是第十三人,至于另外一位,在他们决定做普通人的时候过世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你该学着放下了。”靳安硕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两眼,“你心里比我清楚,能不能向前走,还要看你自己。”
医生抬起头,唇被他咬的发白。
“以成武的性格,要有一天他结婚,他一定希望你也能到场。”靳安硕意有所指。
“队长他恋爱了?”医生听出靳安硕话里的意思,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他不自觉地笑了笑,笑容比刚才温暖了许多,“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女生,她对队长好吗?队长那性格,一定会很疼那女生,那女生有福气了。”
“想知道,那就去见见成武吧。”鱼饵他已经抛下了,至于鱼上不上钩,那就看时间了。
医生眼中的光灭了,他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我先走了。”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靳安硕朝他淡淡一笑,“我们都在等着你归队。”
看着靳安硕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医生眼圈红了。
晚上在王廷吃饭的时候,除了靳乔两家的父母外,项也昕和项也晨也在场。
两家父母的关系格外要好,话题一个接一个不断,靳安硕和乔瑾有时候都插不上话,所以到后来靳安硕干脆专心给乔瑾夹菜。
乔瑾是来者不拒,加上在海岛的一个多星期里,他每天都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因此,他夹菜,她吃菜,偶尔她遇到不喜欢的或者很好吃的菜,也会往靳安硕的嘴里送。
项也昕平时就冷冰冰的,即便最近谈了恋爱,也只是比平时稍稍好一些而已。
对于这种一边是插不上话题的父母团,一边是分分钟秀恩爱虐的你一脸血的夫妻档,项也昕毫无压力的自顾自吃着。
相比之下,项也晨的脸色就要难看许多,而且动作上还有几分不自然。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好像不对劲。”桌子下,乔瑾在靳安硕的腿上戳了戳。
靳安硕只觉得心猿意马,但这话可不能随便在她面前说。
干咳了一声后,靳安硕点明,“也晨今天没话痨,看也昕的眼神比平时要闪闪躲躲。”
乔瑾仔细看了一会,小手多拍了他腿几下,“你说的真对,可这是为什么啊?”
感受着她柔若无骨的手,靳安硕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出两个字,“成武。”
被他这么一提醒,乔瑾才想起来,今天下午卫子梨来家里拿东西时说的话。
“成武和也昕真的交往了?”乔瑾歪着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关于成武,乔瑾接触的不多,他给她印象最深的,就只有那一头小辫子的形象。
想到她之前看见项也昕对着成武的小辫子笑,乔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昕喜欢他什么?该不会是那一头小辫子吧?”
“没准。”靳安硕气定神闲地说着,事实上他脑海中浮现出先前成武誓死保护小辫子的场景。
一向唯命是从的成武,那一天跟靳安硕拍了桌子,就因为他那一头的辫子。
乔瑾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即边笑边摇头,“感情的事情,果然谁也说不准。”
“不过,这两人能在一起,我很为他们高兴。”也昕的变化很细微,但却是有目共睹的,乔瑾打心眼喜欢项也昕,当然也希望她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