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患者家属叫上了亲戚和邻居,一大票人跑去了医院,一口咬定了是医生的问题,狠狠揍了主刀医生一顿,就连医院里的其他医生都没能幸免。
“他也不是傻子,从出过那事之后,谁还敢去三乡这样的地方。”卫子梨实话实说,那件事造成的轰动很大,主刀医生就那么无辜的被打死了。
乔瑾抿了抿唇,没吭声。
卫子梨把声音压得很低,“听说这次调拨是无限期的,狗皮膏药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说好听点叫“调拨”,说不好听了就是“流放”,尽管卫子梨很谨慎的用了“可能”这个字眼,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虽然这事有自由选择权,但谁不知道要是不同意,以后就甭在医院里呆了。”上级的命令不是那么好违反的,更何况这件事院长已经全院通报了。
基本上来说,全院通报的事情,谁也没办法反悔,除非赵卓方辞职,否则他还是得乖乖去三乡。
“他什么时候走?”乔瑾忍不住问。
卫子梨那边沉默了几秒,“小瑾,你要去送他吗?”
原本乔瑾的确是这么想的,好歹是大学同学,送送他也不是多过分的事。
但卫子梨这么一问,乔瑾顿时就打消了念头。
既然她给不了赵卓方所期待的感情,那就该断的彻彻底底,不给他留一丁点火苗。
“不去,我随口问问。”乔瑾淡淡一笑,很快换了个话题。
下午靳安硕来接乔瑾的时候,乔瑾跟靳安硕说起了赵卓方无限期调拨的事情。
“你不舍的他?”听到赵卓方的名字,靳安硕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毛。
他觉得就赵卓方的为人,这名字从乔瑾嘴里出来,都是对乔瑾的亵渎。
“有一点。”乔瑾诚实地点点头,见靳安硕脸色转黑,她拉着他的手解释:“这事换了谁我都会不舍。”
靳安硕捏着她的小手,脸色却更黑了。
“无限期调拨,还是先被全院通报了的,这做法直接憋的人一口气上不来,太憋屈了。”做医生的,骨子里多少有些小清高,被这种强制性方式调走,确实是会让人心里难受。
“我就是要让他憋屈。”靳安硕冷哼,不这样赵卓方就不长记性。
动用关系抢女人,首先得有那个资本。
赵卓方是有点小聪明小手段,但这些在靳安硕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
在安城的时候,赵卓方要是安安分分也就算了,可他不仅不安分,居然一回到陵城就在靳安硕背后搞小动作,还想再对乔瑾动那些歪脑筋,这个靳安硕就不能放过他了。
要不是怕乔瑾对自己的印象变差,靳安硕甚至会做得再绝一些,毕竟意外这种东西谁也控制不住。
“这事是你做的?”乔瑾听出靳安硕话里的意思。
靳安硕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乔瑾,“我只是向你们领导推荐了这么个人才。”
“人才”两个字,从靳安硕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有几分讽刺。
见乔瑾皱眉,靳安硕握着她的手问:“你生气了?”
“那到不至于。”再怎么说,赵卓方对他们来说是外人,这点乔瑾能分得开。
“可你不高兴了。”靳安硕笃定。
乔瑾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这事也分不出什么对和错,但我想问你一句,今天是赵卓方,要是明天后天冒出来个孙卓方、李卓方呢?”
难道他要一个一个这样去算计吗?那未免有些太……招人恨了。
乔瑾是担心,总有一天别人会知道真相,那到时候那些人转头对付靳安硕,他该怎么办呢?她不想看到靳安硕受伤,一丁点都不想。
“乔小瑾,你胆子大了,还想要招蜂引蝶了!”明白她的意思,可靳安硕偏偏板着一张脸,拔高音调瞪着她,装出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
他伸手过来抓她,乔瑾躲开,“谁要招蜂引蝶了?我才没那么大的魅力!”
一把捞过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靳安硕狠狠亲了一口她的小嘴,泛着酸味地说:“就你,你这不是存心欺负我吗?知道我有多嫉妒有多吃醋吗?”
别的男人,在吃醋这件事上,碍于男人面子问题,大多会保持沉默憋在心里什么的。
靳安硕却偏不,他就是要把这件事在乔瑾面前摊开了说,还说得十分自豪,那样子贱兮兮的,像是在刻意告诉乔瑾“我吃醋了快来安慰我”一样。
“不知道。”乔瑾揣着明白装糊涂,红着脸撇过头去。
她害羞的样子,惹得靳安硕哈哈大笑,同时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肉。
“真想就这么把你接回家。”这不是他第一次萌生出这种想法。
乔瑾嘟嘟嘴,拍开了他的手,笑道:“你拐带人口。”
“拐的就是你。”别人,他还不稀罕呢!
乔瑾笑,甜甜的,看得靳安硕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靳安硕的手机响了起来。
“靳少,出事了!”电话里传来项也晨焦急的声音,大得连乔瑾也听的见。
靳安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慢慢说。”
“那个不讲理的老姑婆,也不知道从哪听来你要带乔小姐回来的消息,跑上门来闹,听用人说靳妈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正送去市中心医院。”项也晨只有在气急了的情况下,才会叫靳鹤秋是“老姑婆”。
“该死!”靳安硕低声咒骂一句,猛地打着方向盘,“你在哪?我爸知道吗?”
“我和靳爸在郊区,现在正往医院赶,大概要半小时后才能到医院。”靳鹤涛收到消息,靳鹤杨在郊区一栋别墅赌球输了被人扣住,本打算带着项也晨去看看,但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靳安硕再次皱眉,怎么这么巧?已经两次了,靳鹤涛被靳鹤杨找去,留下岑曼惠一个人面对靳鹤秋。
“我知道了。”临挂电话前,靳安硕想了想,叮嘱道:“路上小心。”
乔瑾在一旁见靳安硕脸色不好,忙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妈进了医院。”靳安硕简单说了一句,随后想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乔乔,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但我还是得跟你报备下,我们家那些亲戚各个不安好心。”
联想了他前后两句话,乔瑾立马明白过来,岑曼惠进医院应该和他家亲戚有关。
“别担心,阿姨一定会没事的。”乔瑾知趣地没再多问,拍了拍他的手后,给医院同事打电话,仔细打听了岑曼惠的情况。
岑曼惠在送医院的途中,具体情况医院那边还不太清楚,乔瑾拜托同事帮忙照看着,要是有情况随时联系。
“抱歉,今天的饭恐怕吃不成了。”等乔瑾打完电话,靳安硕有些歉意地说。
乔瑾摇了摇头,“没事,饭可以随时吃,阿姨比较要紧。”
靳安硕点了下头,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他那一双黑眸,深邃得令人森然。
他总觉得岑曼惠摔下楼的时候,靳鹤秋就在靳家,以靳鹤秋之前做过的事情可以想象,今天的事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要是让他知道是靳鹤秋动手推岑曼惠下楼的,他一定不会放过那女人。
至于靳鹤杨那边,最好他没有掺和到今天的事情中,不然不光是他,靳鹤涛也不会饶了这群人。
靳安硕和乔瑾赶到医院的时候,岑曼惠正好刚被送到市中心医院。
急诊室的方主任已经安排岑曼惠去照CT,并且联系了骨科的医生过来。
乔瑾和靳安硕商量了一下,她去陪着岑曼惠做检查,而靳安硕则去找医生了解下具体情况。
岑曼惠从楼梯上滚下来,除了额头、手臂、腿上有擦伤外,脚腕韧带拉伤,还有轻微脑震荡的症状。
靳安硕了解完情况后回病房,却没见到乔瑾。
“少爷。”佣人四姐陪在床前,见到靳安硕后忙站了起来。
靳安硕点点头,看了眼正睡着的岑曼惠,眉头微皱,“怎么一回事?”
四姐在靳家呆了有七个年头了,对靳鹤涛和岑曼惠耿直又衷心,听靳安硕问起来,她不由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老爷和晨少刚出门,柴太太就来了,小夏说太太在楼上,她就跑上了楼,两人也不知怎么就在楼上吵了起来。”
靳安硕脸色一暗,搭在桌上的那只手逐渐收紧。
“小夏来找我,我还没走到楼梯,就听柴太太吼了一句‘这事我不同意谁也做不了主’,接着就听太太叫了一声,然后……就从楼上摔了下来。”四姐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四姐,你是我们家的老人了,看到什么就说。”靳安硕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充满威慑力。
四姐心头一震,“是柴太太推太太下楼的,我看见了。”
当时四姐的位置,靳鹤秋看不到她,可她却能清楚看到楼上的情形。
靳安硕强忍着胸口喷涌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后,问:“看到乔小姐了吗?”
四姐怔愣,靳安硕想起她不认识乔瑾,于是形容了一下乔瑾的容貌。
“刚才我陪着太太做检查,没见到过这位乔小姐。”四姐很认真地想了想,再次摇头。
靳安硕眉头一跳,心里隐隐不安,给乔瑾打了一通电话,但她关机了。
这让靳安硕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又给白静去了一通电话,白静说乔瑾跟他离开后没联系过家里。
乔瑾不是那种做事不打招呼的人,更何况她也很紧张岑曼惠的情况,不可能这么久也没找到岑曼惠。
靳安硕直觉乔瑾遇到了麻烦,正着急的时候,靳鹤涛和项也晨过来了。他说了乔瑾不见了的事后,靳鹤涛便让项也晨陪着他去找乔瑾。
岑曼惠出事后,靳安硕担心有心人故意找麻烦,趁乱对乔瑾做些什么。
出了病房之后,项也晨去跟护士打听,靳安硕则是去找院方领导,借看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