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
俞明左手一伸,作出请的姿态。
罗佑并不再废话,登时便发作起来。只见他双手端着大刀,大吼了一声,朝俞明冲杀而去,气势强盛,杀意陡增,一般的黎民百姓面对他怕是早就吓破了胆了。
而观俞明,竟还是纹丝不动,仿佛一樽木桩,是以已经有人开始叹息他准是给吓傻了。
当罗佑冲至俞明身前七尺之时,罗佑嘴角一咧,似乎他已经掌握了这场武试的胜负。但见他双手合握住大刀,将大刀举至头顶,竟无半点心慈手软,对准一动不动的俞明,仿佛拼尽了所有力气奋力砍去。
那把雪白的大刀带着无线杀意,眼见就要划破俞明的脑袋瓜子了,有的人已经转过身去,不忍目睹这场悲剧的发生。
谁料,那仿佛与天地化为一体的俞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当大刀落在他头前两尺远时,他右手疾动,原本负于身后的剑瞬时便出现在他的身前,紧接着那把看似柔弱的剑竟然一下子挡住了那把来势汹汹,似有千钧之重的雪白大刀。
这一动作太快了,快到许多人都没有发觉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亚弋却是嘴角轻扬,而后竟变得无趣起来,伸手打了个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罗佑几乎用尽了全力的一击竟被俞明单手一挡给接住了,这让他十分震撼。不过漂泊几载江湖的他知道,此时此刻一丝的懈怠都将导致失败,所以他不敢有所犹豫,又提起力气想要砍第二刀。
这次恐怕你就没这么好接了,罗佑心想。
但是,事与愿违,当刀与剑分离之后,那剑却却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绕过了罗佑的大刀,绕过了罗佑的眼睛,然后停落在了罗佑的肩上,剑刃紧贴着罗佑脖子上的肉,顿时一阵凉风吹来,也不知是那风的缘故还是怎的,罗佑的脖子周边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罗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相信,在场的许多人也觉得匪夷所思,罗佑睁大着眼,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神色一丝不苟的俞明。
论力量,自己技胜一筹;而论速度,自己却弱了三分。想至此,罗佑也就释然了。
俞明也及时收回剑再负于身后,正色道:“你的杀伐之气太重,方寸山乃天下正道大派,义在匡扶太平,解救苍生,而你的杀心过重,与本门宗旨不合,望你能祛除心中的杀意,到时候可再来一试。”
罗佑低下眼仿佛思索着什么,随后抬起头来,目光清明,他作了一揖,道:“多谢教诲。”然后再不多言,走出了场地,拨开了人群,走下山去了。
他这一走,众人唏嘘不已。
果然,方寸山名不虚传啊。
与此同时,宁子柔得意倨傲地瞥了亚弋一眼,亚弋见状,则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惹得宁子柔一阵气恼恼。
随着发言弟子再一次声落,人群之中又走出一人来,衣着华丽,一看便知是哪家懂得纨绔子弟了。
而比试的结果也几乎与在场众人没什么出入,只两三回合就败下阵来。
日渐中升,气温也随之上升了不少,不知是天气太闷热还是怎的,今日参加入门试的弟子都觉得胸口沉闷不已。
三百多人围成的圈也消瘦了不少,这三百人当中也有脱颖而出的,但都不是将俞明打败,而是俞明的一些千奇百怪的理由,比如什么“资质不错”啊“根基稳固”啊,什么“可造之材”啊“骨骼精奇”啊,真是五花八门。
而那些过了武试的人转而又站到文试桌前,接受江衡远的考核,因为距离太远也听不真切。只见他们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俨然有几分像街头摊子上的贩卖的拨浪鼓了。
文试完后那些人有的踌躇满志,有的蔫头耷耳,表情不一,相继走离场中。当然也不乏有留下来观战之人,这些人毫无疑问地成了淘汰者与那几个还没参加考试的人围绕的焦点。
亚弋便是后者中的其中之一,他隐隐得知了文试的内容也没什么难度,不过是一些关于品性的考验,于是亚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想我如斯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姿勃勃……难道玄门还不肯收我这尊大佛?
很快,发言弟子看着参加入门试的最后一名弟子,长舒了一口气,声音又比之前高了几分,喊道:“最后一位参试者,亚戈!”
不过这时场中已经没了什么人了,只有几个留下来看热闹的与亚弋站在一个堆里,还有就是略显疲态的宁子柔一众人以及,睡着了的江长老。
不过,一听到“亚戈”二字,宁子柔却是蓦地来了精神,目光也投向了亚弋众人。
亚弋等人却是已经没了什么紧张的感觉,一旁的有点机灵的小子笑着对亚弋说:“兄弟,到你了。”
亚弋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望见宁子柔那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又笑了一声,然后踏上了一步。
不料亚弋身后传来一声有意无意的马哼唧声,亚弋回头,只见那千里马两眼溜溜直转。亚弋眼中一亮,问道:“老千,你也想上?”马却没作声了,哪知亚弋又说了,“那好吧,我就带你一起上。”
于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亚弋牵一匹黑马走到了场中,对着俞明作了一揖,道:“俞明师兄,这匹马跟着我一路从昌州走来,我们一起风餐露宿,披星戴月,遥遥千里都是它一直陪伴着我,它对我的情义我也时刻铭记在心,我把它当作是我最忠诚的兄弟。刚才它跟我说它想为我见证入门试,不知俞明师兄能否答应,这也算了了我的一个心愿了。”
俞明望了眼一身墨黑的黑云,见它两眼黑溜溜的,又似乎隐隐可见几许泪光,也有几分犹见可怜,便微微一笑,道:“这也无妨。”
早已在一旁注意到的宁子柔见亚弋牵着昨日那匹黑马走到场中,一手指了指马,仿佛在与俞明商量着什么,忍不住走了上去,对着亚弋喝道:“亚戈,你怎么能牵匹马来参加考试?你这是违反规则。”
亚弋佯装惊讶状,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亚戈?还真是奇了怪了呢。”心中却是暗笑不止。
这小妞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呀。
宁子柔滞了一下,才回答道:“刚刚不是念到了你的名字了吗?”声音有几分微弱,之前的那番气势却是消失了。
亚弋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俞明有些惊讶地看着宁子柔,问:“宁师妹认识这位亚兄弟?”
宁子柔闻言,呸了一声,不悦道:“不认识,谁认识他?”
随即想到自己冲动之下就跑了上来,这不是欲盖弥彰吗?眼下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她便对俞明说:“俞师兄,待会你可要好好指教一下他。”她把“好好”二咬得很重。说完后,她狡黠地瞥了一眼亚弋,又“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俞明不禁哑然失笑,心中也已然有了分寸,当下微笑着对亚弋作出请的姿态。
宁子柔刚一回到原地,一旁的几个玄门弟子就凑了过来,细声问道:“宁师姐认识那人?”
宁子柔一脸的轻松与玩味,微微笑着,道:“没有,我只是提醒一下他不要违反考试规则,谁知俞师兄已经答应了他,我也没有办法,只有回来咯。”
宁子柔的一番话说得风轻云淡,那几个弟子相视一眼,眼神之中透出几分古怪。
有诈,一定有诈。谁不知玄门鼎鼎有名的宁三妞呀,她肯妥协?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