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炀川走后,我的生活回归平静。
这是从未有的平静,每天工作被排得满满,高强度地完成一项后又无缝投入下一份,自己整天不是在片场就是在飞机上连家都很少回,甚至没戏拍时一天跑了七个通告,累到体力透支还需要图图搀扶,终于成了娱乐圈名副其实的拼命三娘,拿奖也拿得手软,站在事业的巅峰,偶尔难得早收工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紧促的节奏突然消失,无法习惯。张蕴筱倒是会劝我少接点工作,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她是有良心的,娱乐圈更新换代速度向来很快,稍有一丝松懈就会被雨后春笋的新人取代,我不想自己的付出白白浪费,总是开玩笑说‘趁自己还招人待见的时候多赚点,免得哪天过气了还可以啃老本。’,张蕴筱随我心情,前提是我不惹事。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正因为有不公平才涌现了许许多多厉害的人,大家都在为自己心中的目标努力奋斗,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和实力。我很庆幸,因为有霍天晔和张蕴筱铺路,这一路走得比其他人平坦的多,可如果想彻底与霍天晔划清界限,今后的路必须是我自己走下去,顶着巨大的压力遭受世人恶意的诽谤、质疑、唾骂,受尽无数白眼,用最后的成功重重的回击他们曾今的瞧不起,丢掉‘霍天晔N任女友’的讽刺称呼。就在我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一则关于霍天晔的新闻震惊各界,有消息传他在董事会上晕倒了,健康状况不乐观。我第一时间问张蕴筱消息是否属实,她回应并没听说霍天晔健康有什么问题,但我并不觉得这是条炒作新闻。一周后,自己参加某品牌活动遇见蒋梦涵,她的气色很好就是有些发福,依旧明媚动人,一路保安随行尽显女王风范。
“亲爱的!”她见到我很开心,上前便是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我笑着回应,心里却揣着事,想着该如何开口。
媒体涌来采访,我俩愉快接受,结束后蒋梦涵带我走到一旁攀聊。
“霍天晔真的病了?”我忍不住直接问。
蒋梦涵倒是没多大反应,而是反问:“你不知道?”
她这么一问,我便知道消息是真的。
“他怎么呢?”我故意压低声音。
这时蒋梦涵的脸色才稍露担忧,解释:“我也是听我家老爷子说的,上次玲珑派对他和魏巍离开途中遭遇暗杀。”
“暗杀!”我大吃一惊。
蒋梦涵赶紧拉住我,防止被他人听见,紧接着安慰:“这些事对他来说是小事了,没什么的。”
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般,见识比我们这些平常老百姓多。
“他受伤了?”我紧张问。
张蕴筱垂眸点了点头,慢慢道:“听说是,但具体伤成什么样不清楚,我本来打算去看他的,可惜一直没空,再则联系不上他,只听魏巍说了他没事,上次晕倒也是因为工作原因。”
我默默听着却总觉得蒋梦婕也隐瞒一些信息。
“真的?”我试探问。
她点了点头,可眼神躲闪。
我经过这次的了解更加感觉事情不对劲,回想那日易炀川明明就对我说霍天晔快死了,但易炀川受伤那天他整个人好好的,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最后脸色惨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当我疑惑不解之时卡里突然汇进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试问张蕴筱她回答不知道,我只能查汇款人,居然是魏巍。
我直接约了他,在自己三番五次的电话下他终于答应与我见面。
“为什么汇钱给我?”我开门见山问。
魏巍回答:“霍总吩咐的。”
“他为什么要汇钱给我?”我再问。
魏巍回答:“霍总说这是他给您的补偿。”
“补偿?”我随着他的话问:“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魏巍点头:“除了这笔钱,霍总还为您设立了基金,而这些是另外的房产、股份,但需要您确认签字。”
他说着便将桌上的文件移到我面前。
“什么意思?”我警惕问。
“小满小姐,霍总希望在做手术前完成这些赠送。”魏巍回答:“如果不够,只要您提出,我会尽所能满足您的要求。”
“手术?”我瞪大眼问:“什么手术!霍天晔到底怎么了?”
魏巍很平静:“想必您也看了之前的报道,霍总因为操劳过度,身体出了点问题,但术后便无大碍。”
“什么病需要在手术前提前赠送财产的?”我冷冷反问,责怪魏巍故意隐瞒事实,咬紧牙质疑:“是在立遗嘱吗!”
魏巍望着我,缄默。
“这些东西,我不要。你回去告诉霍天晔,我要见他!他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如果不见我就去他公司,公司找不到我就直接去家里。”我愤然起身,丢下话便离开。
两天后我在魏巍的安排下出现在霍天晔香港家大门外,进门那一刻自己突然踌躇。
“小满小姐,请,霍总在等您。”魏巍将我从失神中唤醒。
我点头,忐忑不安跟着他走进了房子。我们从玄关至客厅,再由客厅上楼,家里静悄悄看来只有他们两人,走廊的黄色灯光暗淡却让我感到温暖,魏巍止步于霍天晔的卧室外,他看了我一眼蓦然挺起笔直的脊梁静立原地,像忠诚守卫国王的禁卫军。而我伸出手握住门把手,心跳得扑通扑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甚至颤抖。
深呼吸,吱一声后门开了,里面没有开灯。我按照以往的记忆摸黑打开了壁灯,这是房间里最暗的一盏,我看见霍天晔正躺在床上,他似乎听见了动静照慢慢睁开眼,我依然凝立不动。
“小满,过来。”霍天晔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神情有些慵懒,黯淡幽幽的灯光从他顶照下来,照得他发丝发亮。而他整个人坐于灯影之下,那双看不透的深邃眼睛涣散无神,屋内的光线明明很差,可霍天晔竟是全身苍白,消瘦得只剩下了骨架。
我的心被重重一击,全身发冷,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他真的病了,甚至病得不轻。
“小满,过来。”霍天晔伸出手,像白森森的骷髅在半空中抖动。
我看到这样的画面是害怕的,脑海里充满了恐惧,触目惊心。
“我渴了,想喝水。”霍天晔微微一笑,眸光温柔孱弱,谁会想到曾经霸道桀骜的霍氏总裁竟会变得如此虚弱无助。
此刻,我的心顿时一阵绞痛,什么也没想直接快步走过去将床头柜上的水杯端到他面前,霍天晔想接可惜已经虚弱的抓不住,他知道自己在我面前出丑了,我随即放下杯子后坐在床沿边正打算扶住霍天晔,他整个人竟呆滞,或许没想到我会毫无顾忌的靠近他。
“我抱着你喝水。”我察觉出气氛的尴尬,战战兢兢回答。
霍天晔没有反对,我便将他靠在我身上,那一刻自己被他的冷刺激得冷颤,他像是个雪人。我重新拿起杯子搁至他嘴边,霍天晔顺利喝到了水,我用纸巾轻轻拭去他唇边的水迹,听着霍天晔微弱的呼吸声。
“害怕吗?”良久,霍天晔轻声问。
他的声音在安静地房间里似乎有了回音,我却很喜欢听,想了想回答:“没有你每次打我时害怕。”
霍天晔听后突然笑了,可他的笑无声,倦怠的阖上眼。他有多久没打我了,我俩似乎都记不清了。
“你怎么了?”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了。
霍天晔没有回答。
“我……很担心你。”我将自己最想说的话讲了出来。
许久,霍天晔有气无力回答,嗓音低沉沙哑:“坏事做多了,老天惩罚。”
我心中顿时窜起一股火竟忘了霍天晔生病,本想责怪他不正经,不料刚一使劲,霍天晔紧皱眉头,五官因为疼痛挤成一团,我大惊赶紧坐着不动了:“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霍天晔默不作声躺在我身上,气息沉重拖沓,很长时间才说:“没事,我没事。”
依我现在的角度是望不见霍天晔的脸,只能看着他的头顶和额头、鼻尖,而他的逞强隐忍让我心揪,不禁回忆起不久之前我和霍天晔也是在这个房间里,也是躺在这张床上,而他也是在我怀里冷漠问如果他死了我会不会开心,我的回答是开心,原来霍天晔早就知道他自己病了。
我一时感触颇多,隐隐酸楚,说不出一句话,哽咽于怀。
“你那些不干净的钱,我不要。”我不知不觉紧紧将霍天晔抱在怀里。
他听出了我的赌气,也没生气,反倒说:“那是你应得的。”
我的泪偷偷越过了眼眶。
“小满,对不起。”霍天晔淡淡说着,他的声音充满了内疚。
我不是没听过他对我说‘对不起’,可这一次听得动情,无比心酸。
自己再也憋不住了,泪水落下,赶紧仰头擦拭不让他发现。
“你说不说,不说我真走了。”我故意吓唬他。
霍天晔怕是认真了,解释:“仇家寻仇,不小心伤了头,里面有血块,需要做手术。”
我听他说着想起了蒋梦涵的话,那个仇家或许就是易炀川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问。
霍天晔默认:“不信你可以看病历。”
他提到病历,我倒是有些相信,考虑后说:“手术那天我要去。”
霍天晔没有反对。
“小满……”霍天晔突然唤。
我将头立马低下,耳朵尽量靠近他的嘴巴,争取能听清他的话。
“搽药了吗?”霍天晔缓慢问。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考虑目前的特殊状况为了不让他担心,赶紧回答:“早就好了,暂时不用搽。”
霍天晔似乎还想说却被我截住,房间里又安静了。
“小满,我累了。”霍天晔说道,声音越来越小。
我抱着他,摸着他厚大软软的耳垂,说:“睡吧,我哪儿都不去。”
霍天晔就这样在我怀中渐渐沉睡,薄弱的气息散发着浓浓强烈的悲伤感。
手术定在下周二,我便一直在霍家住着方便照顾霍天晔,魏巍给我看了他的病历,正如霍天晔所说做手术是为了将脑内的淤血放掉。接下来的日子,霍天晔还是那么消瘦,但血色好了很多,他可以下床走动甚至进书房批阅文件。我让张蕴筱推掉了近期所有工作,她知道我跟霍天晔在一起自然满心欢喜,认为我俩是重归于好,而我只是想着等霍天晔做完手术后就离开,毕竟我们已经两清了。
我在霍家这几天莫名发现自己以前留下的物品都不见了,仿佛自己不曾来过,现在用的洗漱用品是魏巍临时买的,唯一还能找到自己一丝的存在痕迹是霍天晔卧室里的那幅素描头像,这是他多年前过生日时我亲手画的,画像中的霍天晔还是不羁的寸头,眼神冷漠睥睨。我记得那时为了画这幅头像,他在花园里坐了整个下午,动也不动,直到我放下画笔才发现他的腿已经麻痹站不起来了。此画由于常年透风摆放,有些地方的炭笔印已经慢慢褪色,我打算补点颜色便四处寻找被自己遗忘多年的笔盒,找来找去最终还是在霍天晔的书房里找到,我的笔盒被他小心翼翼收藏在书架最顶格,自己踩着椅子好不容易够着正准备下去,不料失足摔在了木地板上,屁股痛得咬紧牙齿,望着满地的炭笔,心疼死了。我揉了揉屁股,赶忙起身拾捡散落的炭笔,发现还多了一本黑册子,我正打算拿起时霍天晔意外出现书房门口。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瞬间冲到我面前夺过黑册子。
我有些错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关键是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
“出去!”霍天晔阴着脸,怒气未平。
我瞪眼望着他,表示自己也很生气,甩头便走出了房间。
从那以后,我俩便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冷战。当我还想着怎么缓解我们之间的误会时,当晚霍天晔病情发作导致昏迷不醒,秦聪连夜赶至霍家,我才知道霍天晔的病情似乎并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原来他一直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