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到,看似一场朋友之间再平常不过的发泄埋怨居然引出当年隐事。
“张蕴筱,你再说一遍!”我疯狂急于搞清事实,死缠不放。
她却沉默。
“当年你是不是看着我被霍天晔带走的?是不是!”我气势汹汹一定要她给出答案。
可电话竟被张蕴筱用一句‘不聊了’直接挂断。
“张蕴筱!喂……张蕴筱……”我愤懑狂喊恨不得从电话这头冲到她面前当场质问。
张蕴筱心虚的逃避足以证明当年的事存有蹊跷,我不甘心,无名的怒火蹭蹭直往上窜逼得自己胡思乱想,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我必须要弄清楚,可再次拨打她的号码换来得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转眼,我又拨打霍天晔电话,可惜同样是无人接听。
脸色一时铁青,烦得在屋里走了数个来回,最终拨通魏巍的电话。
“夫人,您好!”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立刻让霍天晔给我回电话!”我暴躁地大声命令。
魏巍显然听出了问题却语气平和:“我会转达,霍先生这段时间忙于工作上的事,可能……”
“你聋了吗?我说立刻、马上、现在!”我没有时间听他废话,气急败坏说完便将电话狠狠挂线,整个人处于失控状态正值气头上,准备即刻动身找张蕴筱问个明白,可又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挫恼不已在屋子里狂乱大叫。
还好不出半小时,张蕴筱的电话突然拨回来。
我拿起手机冷漠逼问:“你在哪里!”
“我没时间跟你说这些,从现在起不要出门。”张蕴筱的语气居然比我还要强势。
我没听明白,也不想明白,不耐烦地动怒重复:“我问你现在在哪里!”
“萨日满,你给我听清楚,从现在起不要出门,不要回应,不要搞事!”张蕴筱再次疾言厉色警告,此刻她霸气摄人的气焰直接压住我。
“出了什么事?”我猜到有情况。
电话里隐约传来她的叹气,沉重燥忿,恼火回答:“写书的事被爆出来了。”
我愕然数秒,冷静问:“谁干的?”
“还不知道,据说第二波爆料稍后会发布。”张蕴筱回答:“你暂时别着急,我已经跟狗仔协商,看能不能压下去,如果我这边压不下来,霍天晔那边应该没有问题。”
我听后连同之前的愤怒情绪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担心,毕竟现在谁都不知道所谓的第二波猛料是什么,关于我的秘密简直是太多了,可我最害怕的还是自己与戴奕新的陈年往事被牵扯出来,那样的话,一切都完了。
“还好目前反馈回来的信息不差,大众对于你写作的事惊讶赞赏,只是戴奕新那边,你看着解释。”张蕴筱提醒,当然她也是在暗示我做好最坏的打算,霍天晔目前在国外,我能联系上的只有魏巍却并不想这么做,心里只盼着张蕴筱能直接解决这事。
此刻也巧了,说曹操,曹操到,戴奕新的电话转了进来。
他一开口便问我是不是传说中的Moon姐,自言自语讲到这又突然停下,恍然大悟道:“我真是蠢,当初还问过你名字,Moon姐Moon姐,怎么就没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我没心情聊这些,尴尬笑笑。
“演了你这么多部戏,从未见过本人,所以真的要谢谢,你写的小说和剧本真的很棒。”戴奕新将这么多年的感激一下子说了出来,开心地讲:“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种莫名的亲近,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聚聚?”
我心不在焉,随便敷衍几句。通话结束后立马陷入揪心的矛盾之中,照情况看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可自己害怕,害怕万一被戴奕新知道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又会是怎样的反应,或许情况除了糟糕便是更糟,而我是否应该提前向他坦白一切?烦得要命。距离第一波爆料已经过去半天,第二波猛料暂时没有放出来,正因为未公布,我的心被折磨得坐立不安,时时刻刻拿着手机等待张蕴筱的结果,忐忑的过程中我想到了易炀川,这个令自己苦恼纠结的人。
“我说了会赔钱,为什么还要爆料!”我怨恨怒斥。
“不是我。”易炀川态度冷淡。
“易炀川,你还想我怎样!”我被今天的事闹得焦头烂额,窝着这一肚子火,那股积压已久的怨恨郁悒瞬间爆发,鳖懆愤懑道:“算我求你,别再缠着我不放了。你已经有秦若,为什么还要招惹我,霍天晔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易炀川森冷回答:“我会替你解决这事,你不用管了。”
我感到意外,貌似真找错了对象,追问:“真的不是你?”
“曝你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易炀川跋扈不屑。
他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我显然自讨没趣,挂电话前不忘提醒:“多少钱让张蕴筱告诉我就行。”
“你觉得我在乎那些钱吗?”易炀川冷漠反问。
我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苦闷妥协讲:“你放心,我不会跟霍天晔,当然也不会跟你再有什么瓜葛。”
“他对你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放不下?”易炀川情绪有所起伏,怒艴强调:“你只是赵月亮的影子,他不爱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他爱他现在拥有的权利和地位!如果他爱月亮,为什么当初不给她一个名分,为什么总是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在月亮生病难过时他又在哪里,他心里只有霍氏,只有他高高在上的野心。”
“够了!”我恼羞成怒地打断了易炀川的话语,盱衡厉色质问:“那你呢?易炀川,你左一个‘赵月亮',右一个‘赵月亮’。你把我当成什么?还不是赵月亮的代替品。你接近我,也是因为我长得像赵月亮,你跟霍天晔又有什么区别!你们霍家,我惹不起但躲得起,我跟霍天晔怎样,那也是我俩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小女友吧,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赵侞湉。”
自己说完不爽地挂了电话。由于情绪激动,胸口绞痛,心一沉,是谁要搞得我身败名裂?我自从跟了霍天晔,虽然憎恨他的霸道凶悍却也在他常年袒护专宠下怙恩恃宠,得罪的人自然数不胜数,再则近段时间风头过盛,难免遭人眼红妒忌,琢磨着如果不是易炀川,那会是谁。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我惶惶不安,张蕴筱的电话终于盼来了。
“没事了。”她言语镇定。
“怎么解决的?”我如释重负,手却抖着。
“不是我,不知道是谁。”她回答。
“易炀川?”我脱口而出。
张蕴筱没应,或否认或默认,已经不重要了。
“我想离开这里。”自己心力交瘁说着。
“小满……”张蕴筱听出了我的沮丧萎靡。
我无力回应。
“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张蕴筱这般低沉难言的语气,她永远是娱乐圈里呼风唤雨的大姐大,此刻却显得悼心怅然:“我家境不好。那时我爸在工地突发脑溢血,我妈又没退休金,原本就欠了外债又哪有钱治病,大姐因为做小三被男人老婆抓个现行泼了硫酸,一下子整个家就两个人进了医院,我弟还在读书,所以我……”
“所以你为了钱就把我给卖了?”我红着眼替她说下去。
张蕴筱不说话,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咬着唇忍下眼泪,心中欷歔不忍。我们相识多年,既是同学又是室友,回忆以往的点点滴滴,有过欢笑有过争吵,她为了我甚至可以得罪所有人,是我唯一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我竟傻到以为失去了戴奕新,自己还有张蕴筱,可现在才知道当年自己被霍天晔带走竟是她暗中协助,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惨白恶心,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绝情的出卖。
“他给了我五百万,还给我安排了工作。这些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依我那时的窘境没有拒绝的理由。”张蕴筱气息稳定不快不慢像在诉说午夜故事,孱弱懊恼的话语间透着对现实的憎恨无奈:“小满,你从小衣食无忧是没办法体会到我这种人的生活。所有的东西不是挑自己喜欢的,而是最便宜的,能省下一分一毛都像捡了大便宜。你也体会不到我为了一次试镜机会一个角色要赔多少笑脸,说多少违心的话,喝多少酒,甚至……”张蕴筱的声音突然断了,很长时间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可就算努力了又怎样?最终也不会轮到我,我也想过着想要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可我这种人没有资格谈公平……”
她的坦白并没有得到我丝毫理解,头痛加剧烦躁闭上眼,这些冠冕堂皇的诉苦在我眼里统统都是借口,厌恶作呕。
“我以为他只是……”张蕴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只是玩玩吗?”我猛然截住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态度粗暴替她回答:“你没想到他竟逼我和戴奕新分手,还折磨了我七年!”
“对不起。”张蕴筱终于承认了她的不义。
我捂着嘴,声泪俱下,想大哭一场却隐在心头。原来她这么多年的维护照顾全是虚情假意,只不过为了从霍天晔那里得到更多好处。无论是霍天晔,还是易炀川,只要有利可图的事,张蕴筱怎会错过,道德情谊在她眼里统统是狗屁,她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还有什么?”我接受不了她的背信弃义满口谎言,捂着撕裂的胸口嗔恨狂怒道:“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已经怀了戴奕新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霍天晔知道我有了孩子竟将我又送给了别人!”
我脸色苍白,身子颤得险些跌倒,隐瞒多年的秘密如泪般涌出来。
这些话本来不打算说出来的,可憋在心里委屈,痛得撕心裂肺。
“孩……”张蕴筱愕然。
“对,孩子,我和戴奕新曾经有过孩子,可惜拜你所赐还没成形就被霍天晔给杀了。”我痴痴控诉,气若游丝的声音逐渐消失,眼泪一涌而出,扪心殇痛。
“我……小满,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张蕴筱语无伦次:“我,对不起……”
我一想到孩子,情绪再度崩溃泣不成声:“你们害得我好苦,好苦。”
张蕴筱听着我悲凉哀绝地哭声,长长的指尖掐入手掌内,溢出了一道道血迹,她蹙眉感到了痛楚却不是来至手上,而是心里。
而此刻电话另一头的张蕴筱终于明白萨日满为何如此记恨霍天晔,不单单是因为他拆散了她与戴奕新,更多的是他杀了她的孩子,这件意想不到的事令张蕴筱震惊,久久失神,她是真的不知道萨日满当年怀孕了,如果知道绝对不会答应霍天晔的条件,那么萨日满也就不会被强逼堕胎。张蕴筱想到这怒不可遏地将工作台上的文件肆意摔掉,巨大的声响引起办公室外的员工围观,她难以平复此刻复杂苦闷的情绪,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熬过来,可这件事的冲击力足以使她前功尽弃,为了弥补当年对萨日满的亏欠,她一直小心翼翼尽心守护却没想到自己做过的缺德事终究被萨日满知道。
“什么霍天晔,什么秦若,什么家族,大不了我去死,死了看谁还管得了我。”我虽然心痛,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感觉累,很累。
“小满!”张蕴筱从椅子上猛然坐起。
我抹去最后一行泪,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她听后松了口气,片刻认真承诺:“我帮你离开霍天晔。”
我无力笑笑,帮我?是否已经迟了。
“不必了,他没厌烦我之前我怎敢离开。”我幽幽说着,笑得很丑,还特别假。
张蕴筱说得没错,现在牵扯的人太多了,我就算能逃,又逃得到哪去。
年迈的父母怎么办?张蕴筱和她的家人又怎么办?
我瘫坐沙发,抬头望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心静如水。
原来世界这么大竟没我的安身之处,而人生怎么又会这么长,长得让人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