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晔向我求婚的消息很快传出。
我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人,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任由吃瓜群众们发挥想象力。
“霍太太……”张蕴筱的电话来了,她像笼子里的麻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听说霍总包了整栋楼给您放烟花,这钱花得牛逼!”
我在心里冷笑,的确牛逼呀!霍天晔为了让我答应他的求婚,居然联合魏巍以及酒店员工使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苦肉计,这些人不去拿奥斯卡奖真是浪费了,幸亏本姑娘冰雪聪明躲过了上当,这笔账我迟点要好好跟这主仆俩算算。
“瞧我说什么来着,他忘不了你。”张蕴筱笑得犹如万事尽在她的预料中。
“霍天晔是易炀川的舅舅。”我冷不防给她来了一茬。
张蕴筱立马消停。
“你早就知道了,张总监。”我很冷静,语气也相当平易近人:“熊猫传媒的老总原来是易炀川,哦不,应该改口叫李霈然。”
张蕴筱闭口不答。
“说吧!你俩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说出来吧。”我算是看透了这帮没心没肺的狡诡奸人。
张蕴筱的语气开始虚了,支支吾吾:“你看你,其实……”
“其实什么?我难道说错了。”我没给她半点狡辩的机会。
“他俩是舅侄也没什么,你当初不是跟霍天晔分手了嘛,我怎么知道你又和小川搞到一起。”张蕴筱说得事事在理。
我却听着别扭:“注意措辞。”
张蕴筱知道口误了赶紧又说:“感情这东西,谁说的准,都是缘分,挡不住的挡不住的。”
“那秦若呢?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易炀川的女朋友?”我再次问责。
张蕴筱黠驵反驳:“我哪知道这小子胆子这么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再说他是我老板,我怎么能管老板的私生活,是吧,Moon姐。”
“老板?那我就不是你朋友了。”我的脑袋瓜子没她翻得快,嘴巴上自然吃亏:“张蕴筱,你眼里就只有钱,你就跟钱过一辈子得了。”
“您看您说的,我张蕴筱是这种人嘛?哪次没为了您上刀山下火海,这不现在都吃上速效救心丸了。所以只要有我张蕴筱一天在,为了Moon姐,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故意放低姿态歌颂伟大友谊,但话刚落又正儿八经委屈回呛道:“哎,我倒是想,可惜没这命。”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不然会被她气成脑充血,好不容易平复心态,问:“我进熊猫传媒也是易炀川安排的?”
张蕴筱老老实实回答:“小川是花心,但对你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因为秦家的关系,我看他真心的。就拿工作上的事来说,平时这小子自己的活就是看心情,但轮到给你接剧本、广告都是事先经他本人一遍一遍审的,不然我哪敢随便让你拍。”
真心?这话让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不免回忆起之前在象山梨树下,我也曾试问过易炀川为什么让自己进娱乐圈,他只是回答因为我必须留在他身边。
易炀川,霍天晔,赵月亮,纹身……
思绪一时凌乱扰得头痛。
“易炀川跟赵月亮的关系如何?”我问。
张蕴筱倒被问懵了:“谁?易炀川和谁?”
我咬字清晰重复:“赵月亮。”
“你怎么问起这个?”张蕴筱貌似比我还认真,竖着耳朵八卦道:“他俩咋了?有什么消息?”
“我这不在问你吗?”我无奈回答。
“我看你别写言情了,改写悬疑、破案。”张蕴筱调侃:“最近玄幻题材的小说也很火。”
我不想跟张蕴筱贫嘴浪费时间,这次通话算是将她之前骗我的事一笔勾销了。霍天晔的强势回归让大众舆论又掀起了高潮,天雄集团被收购事件也因他的毫不在意变成无稽之谈,人们预盼的霍氏危机压根儿就没发生,反倒是霍氏集团陆续发布了一系列新的大型投资计划引发全球关注,霍杜欧秦四大家族强强联手犹如铜墙铁壁无坚不摧,霍氏龙头霸主的地位愈加稳固。
这一晃,二零一六年其实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眼下春节快到了。霍天晔打算陪我回老家过年的提议被我强烈拒绝,他因为上次骗婚在我面前老实了一段时间,任我怎么折腾也没意见。至于魏巍,我也没追究想着算是他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可能用得着,这俩主仆精得很,不好对付。
随后的日子里我没有回深圳,知道回去了也要面对一大堆妖化的舆论,倒不如留在香港至少清净,还给自己腾出大把时间思考人生。说也巧,湿疹在这个时候复发了,而且是大面积复发,或许是春天将至,又或许是我嘴馋吃多了海鲜,总之很惨,整个身体仿佛变成了细菌滋生地被任意侵蚀,胯部、手臂、膝盖、手指脚趾通通长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汗疱疹,还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一挠便变硬层层堆积,药物不起作用,我被痒得在家里四处乱跳却不肯去医院。霍天晔虽然有很多事务处理,但每晚都会回来监督我不许用手抓挠,自己回回痒得欲罢不能想挠时只要他一个锐利的眼神我就乖乖地束手就擒,好几次忍不住哇哇大叫,霍天晔也不急,倒是先用盐水兑醋耐心地擦拭我全身,再一遍又一遍用药膏混万金油给我涂抹,我老说他这些不知打哪听来的土方法不管用,但很快药性发作由炙热灼皮逐渐转为清凉止痒,每晚折腾至凌晨三四点,最终自己还是在霍天晔怀里不知不觉睡去,第二日醒来他已不在身边,看着满身丑陋的伤痕,年年复发,不知何时是个头。我偶尔也会问霍天晔,会不会嫌弃我,他总是当做没听见,专注地涂着药膏,任我自言自语说一大堆废话。
翌日,睡醒听见流水声,是从浴室传来的,屋里拉着窗帘伸手不见五指。
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里纳闷着霍天晔怎么没走?
脑袋瓜子里突然一闪,猛然坐起。悄悄掀起被子,慢慢下床,惦着脚尖,忍着奸笑一步一步跺到浴室门前,抓住手柄大力一推,门瞬间打开,我得逞后故意大叫一声想吓一吓霍天晔,可没想到浴室里异常安静,烟雾萦绕着霍天晔高大健硕的身躯,他上身赤裸,下身裹着浴巾,正用另一张毛巾擦拭头发,眼眸深邃,面无表情望着我肆无忌惮的闯进来后急速转身,目光瞬间鹰隼愠怒。
“出去!”我来不及欣赏霍天晔的湿身诱惑已听见他的一声厉吼。
自己吓得站在原地发呆。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霍天晔见我不动,脸色更加阴沉,此刻浑身散发的气场冷得人预感大祸将至。
我一哆嗦,慌慌张张退出了浴室关上门,惊吓过度瘫坐床沿不敢吱声。
怎么办?霍天晔生气了。
吱……
浴室门打开,我紧张地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
“以后不准偷看我洗澡,小色猫。”霍天晔突然走到我面前,此刻他已经披上了浴袍,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我胆怯地望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禁欲脸,大气不出。他湿漉漉的刘海挡在鹰眼前,发尖坠着水珠顺势滴落在我的嘴唇上,一触碰又吓得一冷颤,霍天晔仍然不语凝望一脸受惊怕的我,嘴角浅笑,原本冰冷微嗔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柔光迷离,伸手从我唇上抹去水珠,俯身便是一阵要人命的狂吻,湿润霸道的舌尖在我口中肆意攫夺不放过任何一处,我被他吻得失去力气,早早举手投降,殊不知他的唇已经悄然离开。
“怎么还想要?”耳边传来霍天晔调戏的魅音,我猛得睁开眼瞪着他不说话。
霍天晔又将手移到我的肩上,低眸若有所思般摸了摸轻薄诱人的睡衣,话中有话提醒着:“到你了。”
我警觉般望着他,想快速猜出他的最终意思。
“不去洗澡?”霍天晔却将我稳稳抱住,在我耳畔边低语暗示:“难道……要我帮你一件一件的脱?”
我一听吓得挺直了腰杆,立马站起身逃脱他的魔爪。
霍天晔倒是装着不解的样子准备上前,我大声制止道:“你别过来!”
霍天晔立于原地意犹未尽地望着我,等待时机扑过来。
“别过来!”我大声警告退后数步,转身跌跌撞撞冲进了浴室将门反锁,一时羞得捂脸乱叫。
而此刻的霍天晔望着紧锁的浴室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表情难受地用双手撑头,整个人僵持数秒后才逐渐缓过神,步伐沉重走到试衣镜前脱下厚厚的浴袍,由于室内光线黯淡,此时他并不担心有人会发现身上的伤疤,或浅或深,触目惊心,他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痕而是利索地换好衣裤,接着侧耳窥听浴室里的水声,他出来之前已经根据医生叮嘱调好水温,水温太高不利于萨日满的湿疹消除,随后快速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取出来准备好的药丸,伴着清水一口气吞下。
霍天晔立于黑暗中不语,高大消瘦的身影显得寂寞冷漠,不敢侵犯。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头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当时医生也说了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他不能毫无顾虑地赌这一把,虽然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人依仗他养家糊口,霍氏不能没有他,霍杜欧秦四大家族不能没有他,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愿失去拥有博尔济吉特·萨日满的机会,是他离不开她了。
原本车祸受的伤就没有痊愈,再加上脑部严重创伤,他不听医生劝阻硬要命令魏巍安排提前回国,只是为能早一点见到萨日满,虽然魏巍已经将她的伤势和情况每日汇报给霍天晔,可他依然不放心,回国后本打算暗中保护即可却得知萨日满一个人被丢在庙里,他执意一路跟随,看着萨日满一次次摔倒爬起弄得遍体鳞伤,霍天晔心痛不已,当萨日满绝望之时意外喊出他的名字时他恨不得现身营救,可只能忍心打消念头直到她顺利走出林子被易炀川救下。而那一整晚,霍天晔陪萨日满走了一整晚,也淋了一整晚的冷雨,对于已经负伤的他来说两只脚差不多又踏进了鬼门关,之后便是高烧昏迷状态。
眼下,霍天晔回想到这后只是掉头向床边走去,一使劲,窗帘被大力拉开,阳光迎面扑来刺痛了他的眼睛。良久,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用一种听似轻松语气朝浴室方向好意提醒道:“小满,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进来帮你一件一件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