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醒了却没马上睁眼。
昨晚的事不是梦,虽说睡了一觉,可还得面对。
沉寂数秒后慢慢睁开眼,房间里光线暗淡如同昼夜不分的密室,但我知道霍天晔此刻已不在身边。坐起那刻浑身酸痛,下床走到窗前用力一拉,刺眼的光束瞬间射来,自己赶紧闭眼用手挡住强光,再次睁开发现手指上银璨闪烁,阳光也从手指缝隙间无声无息穿过,炫目。
这是我的戒指?
怎么会……
当初在象山与霍天晔一刀两断那晚,我本打算将戒指还给他,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事后我收好但不知怎么就弄不见了,这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此刻竟又回到自己手里。我伫立窗前呆望戒指,除了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触外心情复杂,看着看着不觉眼熟,凝神之余反倒想起霍天晔手上那枚,再瞅瞅自己的除了多出来的钻石,剩下的戒环居然跟霍天晔佩戴的一模一样,这是……
转眼又想,他难道是戒指批发户吗?
屋外阳光明媚,伸手推开窗,清新空气迎面而来,我闻到了花的味道、草的味道、还有海水的味道,回头瞧着床头柜上的闹钟,刚好十点半。梳洗很快完毕,我没想到自己平日里的日常用品以前怎么摆放的,现在还是原样,纹丝不动,这说明自己离开后霍天晔没有带过其她女人来过,心里多少有些悸动。随后下楼发现宅子里多出一个女人,四十多岁微胖,衣着朴素,忙忙碌碌的身影应该是家政钟点工,我稍显吃惊,毕竟霍天晔向来不喜欢外人打扰他的私生活,以前家里的大小事除了广州霍家老宅有老管家打点,其它处住所都是他亲力亲为或是安排魏巍处理。
“太太醒了?”女人看见我下楼,马上一脸笑容,说着粤语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我想了想吩咐着:“拿到院子里吃吧。”
女人赶紧应声,转入餐厅。
我走出屋子,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舒服,懒洋洋的。睡眼惺忪坐于镂空铁艺花雕椅上眺望远处微荡着涟漪的海面,天高高云淡淡,偶尔几只海鸟在空中飞来飞去,我有些恍惚,自己居然又一次以女主人的姿态坐回了这个院子里,甚至又一次睡进了霍天晔的卧室,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人怎么就活倒回去了呢?逃来逃去究竟没有逃出霍天晔的掌心,真是应验了张蕴筱常说的瞎折腾。
“太太,小心着凉。”女人心细,不仅端来早餐,还多给我拿了外套。
我接过道了声,谢谢。
“魏先生说下午会来接您。”女人边给我倒橙汁,边不动声色地说着:“衣服已经给您熨好挂起了。”
我微皱眉,一时未反应过来。
“魏先生还说请您别忘记搽药。”女人恭恭敬敬立于一旁转达:“虽然暂时好了但也会复发,谨慎点好。”
女人说到这,我才恍然明白她口中的‘魏先生’应该就是魏巍。
自己的健康状况只有霍天晔最清楚,想必昨晚他趁我熟睡时已经从头到脚‘检查’的仔仔细细;再则霍天晔身份特殊,他的行踪及安全自然受到严密保护,虽然房产遍布全世界可狡兔三窟,没人知道哪处是真哪处是假,而这套房子对外公布是魏巍的住处。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有意将女人支开,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
女人喏声后快速离去。
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开始吃着早餐,心不在焉,忍不住拿起手机,犹豫着是先打给张蕴筱,还是易炀川呢?心里始终堵着一口闷气,可惜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蓦然之间发觉事情越是知道的多,那么牵扯的人和事就越多。
霍天晔、易炀川、赵月亮、张蕴筱、秦若、蒋梦涵……
原本一个个与我不相干的人仿佛瞬间蜂拥而至打破了自己平静的生活,哪个是人,哪个是鬼,分不清楚,而我是应该继续妥协乖乖等着做霍太太,还是继续反抗争取自己的自由?想到这又一次陷入了迷茫彷徨的旋涡中找不到头绪,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接着吃过午饭,我开始照着魏巍的意思梳妆打扮,他的意思便是霍天晔的意思。而我换衣时透过镜子看到了满身的啄痕,特别是颈肩和胸前尤为显眼,不用想便知昨晚霍天晔又趁我熟睡时干了些‘好事’,看来礼裙是穿不了了。
下午五点,魏巍果然准时出现。
“好久不见。”我一身白衣黑裙,微卷中长发,干练大气。
魏巍立于大门旁,神情一丝诧异。
“那礼裙,我穿着不舒服,还是这身好。”我嫣然一笑,狡幸安慰着:“放心,不会给霍天晔丢脸的。你看,这次都不用你扶着,我自己就可以走,还不会摔跤。”
我说着踩着恨天高便在原地得瑟般转圈。
“夫人,请。”魏巍拿我没办法。
我开心地坐上了车。
自己的确很久没见到魏巍了。他向来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在霍天晔每次遇到危险时突然现身,就好比上次的蓄意暗杀车祸,如果不是魏巍带人及时出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所以每回只要我一听见魏巍的名字或是见到他本人便潜意识觉得霍天晔有危险。我不知道魏巍的来历,甚至他的真实年龄,除了霍天晔这些没人知道,他从小便在霍天晔身边做事,死心塌地的效命忠诚于霍天晔,当初我在酒吧遇险遇见霍天晔时也是他命令魏巍处理了想侵犯我的那四个混蛋。话说,魏巍只比霍天晔稍矮一点,身形也没有霍天晔高大魁梧,文质彬彬是个斯文俊俏的帅哥,虽然细皮嫩肉却没人知道他曾替霍天晔当过致命的三刀,当然霍天晔也不是个善主儿,脱险后二话不说就将伤魏巍的那帮人一锅端直接处理掉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眼下,车里只有我和魏巍,自己犹豫许久最终忍不住开口:“魏巍。”
他开着车没有回应,但等着我的吩咐。
“霍天晔……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吗?”我试探问。
魏巍默认。
“没有其他问题?”我不放心,虽然知道他不会骗我,可还是不放心:“你陪他在国外那么久……”
“霍总是因为有事需要处理才没回来。”魏巍的回答向来不拖泥带水。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车里又静悄悄。
“魏巍……”自己又忍不住了。
他开车的姿势始终没变。
“如果霍天晔下次再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告诉我,行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说这些话,七年的相处,自己接触最多的人除了霍天晔便是魏巍了,以前被霍天晔打后总是魏巍和仆人们照顾我,所以我对他的亲近和信赖甚过霍天晔,虽然知道他是霍天晔的人。
“夫人,放心。霍总不会有事的。”魏巍的语调平静,就像他是一个从不把喜怒哀乐表现于脸上的人,他这一生为霍天晔而生,亦为霍天晔而死,我有时脑洞大开甚至怀疑他俩是不是有着不一样的关系,每每想到这便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偷笑不止,说不定我还能构思一部耽美小说,既拓宽了写作题材又笼络了新的读者群体,一举两得。
“我……真的长得像赵月亮?”我似故意又不似故意地问道。
魏巍从上方的前置镜中看了我一眼后仍旧若无其事地开着车。
我见他不愿意回答,也懒得再问,改口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魏巍回答:“夫人去了便知道。”
他不肯透露,神神秘秘的,我更没欲望想知道,侧身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道陷入沉思,自己始终无法忘记过去,目前与霍天晔看似和谐相处的面具下暗藏着彼此算计的私心。伴君如伴虎,今儿霍天晔高兴,我便被捧在手心,明儿他厌烦,自己被大卸八块也无人问津,眼下一切都是未知,稍后又该如何应对霍天晔那头喜怒无常的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