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听到这心中大惊,难以置信。
“我?”霍天晔得意勾笑,嗜血玩趣的冷瞳中尽是等待猎物自己乖乖掉入设好的圈套里。
这种贪婪阴鸷的眼神使我很自觉地与他拉开距离,跼蹐不安地对望,怵头失神。
霍天晔……易炀川……
他俩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复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豪门家族内部利益争斗?
我一时间还不能快速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更不知道的是易炀川之前接连恶意收购霍氏旗下几家公司的暗中操作,霍天晔早已知晓却没半点担忧之心,他完全不把易炀川放在眼里,并非是叔侄关系,而是霍天晔顾及奶奶当年离世时叮嘱他要好好照顾易炀川,不然他早就解决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眼下,霍天晔倒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他神情凝视半年未见的我,我自然能察觉到自己后背的那双大手又不规矩了,霍天晔不顾我的躲避依然慢慢逼近,他的气息已经恢复燥热霸道搅动着暧昧的气氛,甚至故意将渐暖的双唇贴近我耳垂边摩擦,嗓音沉暗沙哑,不爽挑衅道:“听说你俩最近的事挺多?”
我一瞪眼,失色心忪,听似无意的话背后透着一股凛然杀气,这是在警告我!
“虽然他从小寄住在我家,可他外曾祖父的财产全部由他继承。”霍天晔说到这竟移开高大的身躯,眼神冷漠警觉。
我陷入沉思,猜测这一切,张蕴筱应该都知道。
“以后离他远点。”霍天晔眸光低垂,抚摸着我的脸,纤细有力的手指轻轻一勾便抬起我的下巴,准备再一次探寻回味之前令他发狂难耐的香味,不料我却将脸侧到一边,霍天晔的心似被锤子重重撞击了一番,目光森冷骇人蒙上一层熊熊怒火,嘴角冷笑道:“难不成你真喜欢上他了?”
我身子一僵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刚才只是思绪混乱而没顾上霍天晔的情绪。
此刻屋内寂静,我望着霍天晔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自知凶多吉少。
“霍天晔……”我呆呆的蠕动薄唇,想说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看来,自己和易炀川的事早在霍天晔的掌控中,怪不得当初他说易炀川不行,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霍天晔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异常,他却极力克制心中的恼火。
因为就在这一刻,霍天晔才发现眼前的博尔济吉特·萨日满早已不为他所控。
其实,他可以像以前那般用暴力威胁让我乖乖屈服,可他却做不到也不想那样做,在他眼中我越是痛苦惧怕,他就越心痛不忍。霍天晔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我只是他对赵月亮爱的代替品,可他却对我越来越着迷,像陷入罂粟的魅惑无法自拔,越是折磨地遍体鳞伤,越是爱得疯狂亢奋。他为了不在我面前表露这份复杂奇怪的感情,刻意隐藏压抑内心的欲望和冲动,甚至找别的女人宣泄,当时的他快疯了,快被我逼疯了,可我却一心想着其他男人,以前是戴奕新,现在又是易炀川。霍天晔恨我,恨我这个可恶的女人主动打越洋电话撒娇问他是否跟自己一起过平安夜,可当他推掉掉所有工作赶回来时竟看见自己的亲侄子易炀川正亲吻我,那时的我双目紧绷,脸颊微红,不知廉耻般没有反抗而是享受,他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伫立于冷风中缄默承受屋外刺骨寒温。霍天晔想不通,难道他为我做的一切都看不见吗?他嫉妒他们,嫉妒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我的心。
此时此刻,霍天晔想到这些,心头突然一阵刺心痛,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甚至有些寒心,自从象山一别后他就发誓,不要再看到我哭,他要我笑,对着他发至内心的笑。有时霍天晔会越来越害怕,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他和我也不会分开那么久,此刻他想将我紧紧揽入怀中,这样我就逃不掉了,也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夺走我。
“我……霍天晔,我只是……”我一瞧霍天晔脸色转冷,眼中充满畏怯,惊慌解释:“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易炀川会这么对你,你们不是亲戚吗?”
霍天晔听着,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其实他对此也有过疑惑,为什么易炀川从小就不待见他这位远方舅舅,他说东那小子就偏往西,要不是之前有奶奶和赵月亮宠着护着,他怎容得下这小子肆无忌惮地屡次挑战他的底线。
我见霍天晔不语,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被他误会就行,虽然自己现在对易炀川彻底没了好感,但之前的感情毕竟真实的,如果说易炀川是为了利益而故意接近我,那么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你俩到底是有多深的仇竟然……”我故作一副大侦探的架势,当自己无心说到这时脊梁骨骤然泛悸栗寒意,接下来所有的思绪、记忆、线索像千万支利剑朝自己射来无处可藏,数秒钟后失魂自嘲又难以置信地冷笑一番,着魔般定眼瞅着霍天晔,面无表情问道:“是为了赵月亮?”
霍天晔听着我的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在他眼里很不寻常,他缓缓将我松开,黑眉间凝着一团晕不开的墨,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我寻求线索。
“不,不可……怎么会!”我很快否定了自己悚然荒唐的想法。
霍天晔依然沉默,冷眼旁观着我的变化,原本幽黯深邃的眸光逐渐狭寒锐利,他对我的失常燃起了警觉性和不安的猜忌,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除了魏巍每天报备的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被漏掉了。
我来不及察觉霍天晔的心思,始终沉浸于自己的不甘心,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出易炀川腿上的纹身,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我说服不了自己,可再想想自己长得像霍天晔死去的未婚妻时又不得不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些毫无依据的猜测,他是霍天晔的亲侄子,他的纹身是个月亮,他每每唤我‘月亮’时亲切熟悉,但十年前他才……十三岁,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心烦意冗之间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时,霍天晔渐渐靠近,小心翼翼尝试着将我一点一点拥入怀中,胸膛一如之前那般冰冷,脸色略显难看,探试着唤:“小满……”
“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我没有抗拒意外倒入他怀中伤神自问。
这一问,无尽的失望惆怅充斥整个大宅,那是一种能击溃旁听人心理防线的哀伤。
霍天晔完全没想到突然之间我会如此萎靡不振,他皱着眉不明白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都是为了赵月亮,为了赵月亮……”我一时间思绪崩溃,眼泪竟夺眶而出,甩开霍天晔的束缚,委屈灼心怒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容易被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欺负吗?”
虽然我对自己刚才的判断没有证据,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想法已经让我难以接受,或许此时在霍天晔眼中我就是个失心疯无理取闹的女人,可自己的付出,自己的真心,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居然一文不值,以前戴奕新是这样,现在易炀川也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就要我一个人受苦,我只是为自己鸣不平,不平自己现在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小满,小满,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霍天晔紧张于我的失控,注意力只在我的愤懑上,竟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还耿耿于怀他对赵月亮的那份感情。
“赵月亮,赵月亮,赵月亮……”我不听霍天晔的解释,依然发着疯地不断重复这个可怕如咒怨般纠缠的名字,试想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那么……顿时额蹙心痛,血液逆流,胸口憋住一口闷血攻心。
“小满,不要这样好吗?”霍天晔眸光心疼又无奈,头开始隐隐作痛,现在已经过了医生吩咐吃药的时间,他目前只想快点平复我反复无常地情绪:“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不!”我大力将他推开,伸手指着他,柳眉剔竖道:“你们就是为了赵月亮!”
霍天晔一怔:“小满?”
他的这个表情竟让一时被憎恨屈辱占据整个大脑的我瞬间安静下来。
冷汗涔涔,彻底震醒。
天啦!瞬间意识到霍天晔并不知道我的猜测,那么他就不知道……
我顿时紧张起来,知道自己差点闯祸,如果霍天晔真的不知道,现在又无凭无据没有证实,这些也只是自己的臆测,过犹不及罢了,倘若真一失言道出怀疑,依霍天晔的脾性怎么会放过易炀川,我害怕,害怕自己又因为冲动做出一辈子后悔的事。
我不能,我不能。
内心竭力安抚自己可能是被今天接二连三的事情闹昏了头,不免东扯西想给蒙了心智。下一秒为了挽回失控的局面,我赶紧抱住霍天晔,咬牙忍泪把所有的心痛统统往肚子里咽,生怕他看出异常,竦息心虚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霍天晔什么也没说,抱起我缓缓朝卧室走去,这一夜他守在我身旁直到我睡去。
黑暗中,霍天晔借着稀疏薄弱的月光服下数粒药丸,头疼状如抽髓蚀骨令他不得不发出竭力克制后的沉闷苦楚声,双手握拳青劲暴突,痛感持续良久逐渐减弱,他这才转身凝望着好不容易能入睡的我,沉默不语。霍天晔没想到小小的头疼已经使他脸色惨白,双眉紧蹙不展,稍作喘息几秒后从床头柜上的钱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往我右手无名指上套了进去,生怕将我惊醒,东西在漆黑的房间里闪着耀眼光芒,原本冷峻深暗的眸光已悄无声息地泛着温和宠溺,不忘偷偷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
夜,阒然幽沉。
愈是寂寥无声,越能让霍天晔沉下心来整理沉重缜密的思绪。
一遍又一遍回闪之前所发生的片段,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