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要来了!”瘦高男人怒气冲冲吼。
我和大殿外的人愣住,面面相觑。
“赶紧走!走!”他越说越气,脸色铁青提醒小李:“她没有工钱!”
我傻眼。以前跟霍天晔在一起时都是别人对我低眉顺耳,哪还有这种气受,此刻脸皮薄性子急上来,追着问:“我怎么就……”
小李算机灵,我还没说完,他顺势将我拉退一步,随后自己上前缓和气氛,瘦高男人用拿剧本的手朝他不耐烦挥手,小李知情况不妙又凑上去,道:“副……副导,出……出了啥……啥事?”
瘦高男人听他这么一讲,脸一横反问:“人是你找来的?”
小李稍显紧张,点头。
瘦高男人满口东北腔像停不下来的机关枪:“你丫的第一天在组里干呀?不知道规矩呀!你小子虎拉吧唧的啥人都整来,信不信削你。”
小李被骂得糊里糊涂,结巴问:“副……副导!这……这人咋……咋了?刚……才还……还演得……好……好的。”
瘦高男人被气得够呛,恨不得两拳头直接揍上去完事。
“导演,我哪演错了吗?”我站在后面憋不住壮胆子小声问,小李急得差点捂住我的嘴。
瘦高男人转眼一瞪,上前一把拽着我的肩膀使劲掰,犹如老鹰捉小鸡般轻而易举,激愤问:“你脖子上的纹身咋回事!”
如此蛮力,我痛得不敢吱声,听了他的话顿时当头一棒,立马伸手摸着自己耳后的纹身,哑然。
“要是穿帮了咋办?谁负责,是你吗!”副导见我老实了,手这才松开,语气咄咄逼人。
周围鸦雀无声,大家这下都知道原因,老大们站在一旁面露忧色为我捏一把汗。
我不得不承认,是他说的正确,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纹身在化妆之时已经被娥姐用粉底完全掩盖,可能是等戏时间过长,再加上拍戏时紧张出汗,粉底随之褪去,纹身慢慢显现,虽然自己有误,可心里还是委屈想将事情解释清楚避免误会:“化妆师之前……”
“化妆师怎样?”副导又开始急眼,貌似我的解释正撞他枪口上,这次没半点回旋余地:“走!别跟我在这扯犊子,沙棱儿的哪来滚哪去!别再我眼前晃来晃去。”
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识相各自找事做,而老大们和小李见我被骂得不再吱声,抱着侥幸的心态都聚上去对瘦高男人说好话,哪知瘦高男人不吃这一套,脸色愈加难看正准备再次发作:“干啥呢!干啥呢!都不想演了是吗?滚滚滚,坎吧坎吧还给我来劲了。”
他们见副导把话已讲这份上也不敢再说了,事是因我而起的,本来也是我的错,我不能连累他们,大不了不演了走呗。我正准备扭头换衣服不干了,不料赵哥从里面出来环望一番,表情严肃问道:“你们在干嘛呀!不知道里面正拍戏吗?”
我的心跳得噗通噗通,害怕事情闹大。
“还愣在这看什么,不干活了!”赵哥呵斥周围又聚拢看好戏的工作人员和群演,紧接着他又对瘦高男人说:“老肖,咋回事?”
“自己处理吧。”瘦高男人瞥他一眼,丢下话便进入大殿。
赵哥脸色凝重望向小李,小李刚要道明原由,我却抢先讲:“他说我耳朵后的纹身可能会穿帮。”
赵哥盯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只叫小李带我去补妆,纹身再次被娥姐用厚厚的粉底盖住。
“你姓霍?”娥姐突然开口问。
我盯着镜子中的她,摇头。
“男朋友?”她收拾粉底盒。
我坐着不出声。
“你们这些姑娘就爱把男人的名字纹在自己身上。”娥姐幽幽说:“分了洗,合了又纹,多费事儿。”
我听着,垂眉。
“好了,快去吧!”娥姐在耳边微声督促:“粉掉了就赶紧过来补。”
我木然起身点头,之后谁也没再提起此事。
回到片场正值晚饭时间,姑娘们已经帮我领了剧组盒饭,两素一荤,将就着吃。此刻夜里气温越来越冷,气温降至十摄氏度左右,风呼呼的吹,宫殿外插着绘龙的仪仗旗子在夜空中摆动。大殿内人多还好,戏份吃重的演员都到室内,里面有剧组提供的大衣、烤火炉,而无关紧要的演员只能呆在外面喝西北风,我们这群白日里娇羞美艳衣着薄纱的宫女个个冻得像丧家犬,鼻子和手早已红紫,不停打哈欠犯困,还好都自己带了羽绒服,头上的假发髻一顶就是一天,到了晚上脖子酸痛得不得了,想拽下来狠狠扔到一边,又怕小李突然从殿里跑出来叫进去拍戏。
象山的冷,不像北方的干冷,加上最近下雨,正是冷到骨头里了。
现在终于体会到做演员的苦,特别是群演,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挨冻吃苦,还挨骂。
“冷吗?”老大裹着厚厚的大衣问我。
我已经冻得嘴巴不听使唤,说不出话,哆嗦着点头。
她也爱莫能助,总不能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我。
“还要拍多久?”一个女孩有气无力问:“什么时候能回酒店?”
老大不出声,通宵拍摄对于每个剧组来说是家常便饭。
“冷死我了,咋不给我们弄个烤炉,好想立马回酒店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上一天一夜。”另一个女生抱着幻想。
这让我突然想着张蕴筱正睡在软绵绵暖和的大床上,丢我一人在这受苦,眼泪就往肚子里流。
“你梦吧!还烤炉……”第一个女孩调侃她:“以为自己是明星哇!”
其她姑娘们缩在羽绒服里偷笑。
“以前在横店,特别是冬天拍戏,演员一般喜欢古装。”老大侃侃而谈。
姑娘们问为什么,她回答:“衣服多呗,里面多穿几件也没关系。”
我内心又再次瞬间崩溃,因为这次偏偏遇上的是唐朝戏。
两个小时后依然冷得牙齿打颤,上眼皮困得塌下来,身体却被猛地推醒,我睡眼惺忪。
“快贴上!”老大递来几张暖宝宝。
我已冻得没了知觉,颤颤巍巍接过,一张一张撕开,现在的状况惨不忍睹。
“这东西多贴没用,最好是肚子上一片,腰后一片,脚底再来一片,比贴个都暖和管用。”老大将以往拍戏抗寒的诀窍告诉我们。
姑娘们照着她的说法,快速贴好后缩在羽绒服里又开始左一个‘吴昊’,有一个‘吴昊’,原来这些暖宝宝是吴昊叫自己的胖助理分给大家的,说是怕大家冻着了。
【啧啧啧……这小心机又俘获了一大批路人转粉,要知道粉丝可是明星的衣食父母。】
夜戏结束是凌晨一点半,根本没叫我们进去拍,白熬了。我们几个虽然是宫女却也是跟组演员,相比其他戏份重的演员,待遇还是有的,起码有剧组大巴来回接送。回到酒店楼下已是两点,肚子饿了,十字路口处刚巧有烧烤摊,烟味飘香,我馋的没办法,再困也想吃几串再上去。索性裹紧大衣,挑来挑去,选了一串烤鸡翅、两串火腿肠,四串羊肉串,满足般靠烤炉最近处坐下,虽然风大,这里暖和。等待的过程中,我也就随便四周瞎瞟,没想眼神停留于对面那桌,只有一人,那人还有点像吴昊,可惜整个头被黑外套的帽子罩住,我眯着眼死命瞅,也不知从哪来的兴趣。
突然那人抬头,四目对视。
吴昊瞪大眼盯着我,顿了一秒后微笑,夜色中的他犹如黑暗世界的精灵王子偷潜人间玩耍时被人发现后无处可逃。
“您的烤串好了。”烧烤摊主一吆喝,我猛然回神,尴尬一笑。
没想,吴昊竟端着烧烤盘来到我这桌坐下,我刚要打招呼,他却将手放嘴边示意不想被别人发现,我诺诺照做,毕竟他现在的人气和影响力要是被人发现乱做文章肯定不好。今天在片场听姑娘们说才了解到吴昊虽然是中国人,十三岁时被韩国某知名娱乐公司选中经过三年的秘密培训,于二零一四年在韩国正式出道,短短一年多时间已在全球拥有强大粉丝团,目前属于最有号召力和人气的五人男子组合的队长。《白头吟》是吴昊在中国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他很重视也很珍惜,希望能通过这部戏给大众展现一个除了会唱歌的另一个‘吴昊’。
“您怎么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会拉肚子!”吴昊看我一副游神的样子,好心提醒。
我见他没有一点明星架子,形象亲民,也不再拘束,伸手拿起烤串大口大口吃。
“好吃咧?”吴昊望着我,递来纸巾笑问。
我满意点头。
“这家在这都开了二十年,老字号。”吴昊啃着鸡爪。
我嘴里包着羊肉,问:“你经常吃?”
“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来这拍戏后就每天晚上来吃。”他不忘将帽檐往下拉。
“师傅,再来二十串羊肉。”吴昊突然扭头招呼。
我感到意外。
“带点夜宵回酒店吃。”他憨憨笑笑:“胖哥他们也累了一天。”
吴昊嘴里的‘胖哥’就是他的助理,听说两人是表兄弟,现在的明星助理一般都是自家人打点,肥水不流外人田,做事放心。
“姐,怎么称呼您?我刚回国发展,以后请多多指教。”吴昊真诚的说道。
话虽客套却也实在,搞得我这个才做了一天的跟组演员怪不好意思:“月……月亮,叫月亮姐就行。”
他一脸呆萌,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用铁钎戳了戳乌漆麻黑的天空,吴昊立刻明白:““哦,月亮姐。您拍过哪些戏?拍戏时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可以指点一下我吗?”
我差点噎着,脑袋里不停地翻滚:“这个……这个,我也才拍第一部戏。”
他听后点头,我俩又继续埋头吃肉串。
“月亮姐,一起努力吧!”吴昊突然拿起盘里的肉串鼓舞人心讲了一句。
为了不浇熄他的信念和热情,我努力积极配合着:“好!好!”
烧烤摊老板随手抓了一大把切好穿在纲铁钎上的羊肉串放炭火炉上,再抹一层清油瞬间蓝紫火苗燃起,熟稔撒上辣面精盐和孜然来回翻烤,油脂溢出,肉色焦黄油亮,不腥不腻,嫩而可口。
风继续吹,我俩冷得躲在大衣里狼狈忘我的吃着烤串,整个画面令人动容,可歌可泣。
烧烤大约吃了半个小时,吴昊住的地方是在另外一家当地比较高档的酒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在十字路口分手,他又送了我十串羊肉,我不好拒绝却又很自觉的收下,随后各自回酒店休息。当我回到房间时意外发现原来跟我同房间的女孩居然是老大,顷刻间开心的不得了立马将烤串捧给她,她刚洗完澡敷着面膜,白眼嫌弃道:“拿走拿走,你还敢吃这些,明天上火冒痘就知道哭了。”
我看她不吃,自己一个人又开始嗨起来。
想想,跟组演员的日子从今日起算是正式开始了,幸好有惊无险,至少比自己预计中的顺利。
【戴奕新,真不知你再见到我会是怎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