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能见到易炀川,我是高兴的,至少在这趟漫无目的旅行中遇个熟人也算缘分,这几日剧组没他的戏拍刚好能陪我到处逛逛,所以相依为命的依赖感油然而生。而昨晚我在他胸前嘟囔的话,我俩都记得,尽管相识不长却有着配合已久的默契,谁也没再提起那事。
出发前,易炀川准备了两顶帽子,他一个,我一个,另外还给我加了件白色棉麻薄长袖衫,买了对民族绣花布鞋与身上暗红连衣裙刚好搭成一套,两个字,完美。他带上墨镜和口罩,这两样东西在暴晒的云南出现本不足为奇,可怎么也遮不住他天生的星味,反招人注意。总所周知大理和丽江随处可见明星,甚至是天王天后级的大牌,但基于易炀川现在特殊状况还是谨慎点比较稳妥。
上午溜达一圈,我才知道双廊离大理古城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它曾是洱海东北岸边上的小渔村,居民大多为白族,因‘青庐’、‘太阳宫’而小有名气,慕名而来的有钱商人和搞艺术的大师在这买地建别墅酒店,没钱的文艺小青年就租房过起当地人的日子。
对于双廊,我感觉一般,说得不好听便是凌乱不堪,到处是尘土扬起的拆建施工,破破烂烂。本就狭窄的街道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砖头碎块木屑渣末肆意堆弃,或许这里还处于旅游开发阶段,当地政府对未来规划的雏形尚未有整体意识,可消费水平却贵得离谱甚至跟丽江持平。好好一个原生态地方,因海边那几栋已对外开放的豪华精致旅店变得不伦不类,装修的高再档次有品位,还是一股铜钱味,人为痕迹太多。总之能在双廊好好睡一下午,应该是件很安逸的事,仅此而已。
午餐,易炀川只带我吃了一些简单的食物,跟他所谓的‘好吃的’相差甚远,所以吃饭时我盯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刷微博,这也是来云南后第一次关注外界新闻。我不知道自己是想了解戴奕新的消息,还是霍天晔的消息,可最后却发现整个热门榜全被蒋梦涵承包,关键词是怀孕。仔细看吓一跳,蒋梦涵在荷兰度假被网友拍到,照片上的她带着黑色宽呢帽,身穿宽松长裙,腹部稍微鼓起,更诡异的是脚踩平底鞋,这对一向以‘恨天高’示人的蒋梦涵来说的确不寻常。全民热议猜测孩子的父亲是谁,霍天晔还是张孰霆?可想无论是谁,凭他们三家的家世背景,最终都是强强联姻。这事应该已经传了两三天,蒋梦涵方终于作出非官方性的回应未怀孕;媒体又借张孰霆出席香港政府举办菁英会的机会追问蒋梦涵怀孕一事,他的态度保持一贯的随和却不做任何回应;至于霍天晔,媒体压根就见不着面,无从求证。我琢磨可能又是一场乌龙,正看得起劲哪知手机被对面的易炀川一把夺去。
“你干嘛?”我怒视。
“吃饭。”他拽着手机就往自个背包里塞。
“你干嘛拿我手机,还给我!”我见他来真的,准备起身夺回。
“食不言,寝不语。”他竟当没事还以命令的口吻道:“快坐好,吃饭。”
“你有毛病呀!”我一时被惹火,脸一沉,摔筷子,说:“把手机还我!”
易炀川的筷子同时在碟子边轻碰,舌头将右边腮帮肌肉顶起一小凸,而后也是一副死人冷面,照这形势发展,以我的暴脾气定会打起来。
“你来云南是干嘛的?”易炀川忍气直视。
我没空跟他瞎哔哔,头侧到一边,视线刚好望见远处一对新人在蓝天白云下的洱海边拍婚纱照,心中更加烦躁,回转头不耐烦讲:“把手机还我。”
他的筷子突然摔在桌上,猛烈撞击导致弹到地面,火药味重。
“你想干?”我的火跟着窜上来,双臂交叉胸前,横眼大声质问:“你拿我手机还有理了是吧?”
周围的食客和服务员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整天瞅着手机,有意思吗?”易炀川的态度算是软下来。
我压根没和解的打算,不爽道:“管你屁事。”
“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好不容易来趟云南,祖国的大好河山不看光盯着手机对眼睛不好。”他一边说,一边夹了块酸辣鱼放我碗里示好。
“给不给?”我猝然起身再问。
易炀川怔住,随后一脸坚定的摇头。
“不给,是吧?”我说完踢椅子掉头就走。
“你说你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能去哪儿?”易炀川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是被一些图谋不轨的人从后面打晕,劫个色还是小事,如果被卖去大山里做老婆,哎哟喂!那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我可听说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光棍……当然,你不用怕,山里人老实,只要你给他传宗接代安安分分在大山里呆着,我相信你也能幸福美满一辈子。”
我背对他冷笑,想用这些吓唬我,易炀川还嫩着。
“可……要是碰上心狠的,你也知道这地少数民族多,流行一些什么巫呀蛊的,挖了器官拿去卖了不说,瞧你这漂亮的脸蛋,配个冥婚也是绰绰有余的。”
冥婚?我顿时收回刚迈出的脚,随着他故意拖沓的音调着实有些小忐忑。
“咱俩现在也算是组成了一个穷游旅行队,要是积极配合……别说是手机,我还能赞助点旅游经费,吃香的喝辣的。”易炀川清了清嗓子给我台阶下:“Moon姐,意下如何?”
我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丽江,脑子一热咬牙转身坐回原位,周围窃窃私笑。
“誒,这就对了嘛!吃,赶紧吃,吃完我们还要去大理古城。”易炀川得瑟的心花怒放,毫无掩饰之意。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我刨了口饭闷气咽下,没想竟被这小子当猴耍,这下知道易炀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心里越想越憋屈,头一转冲着店里的人吼:“看什么看,没见过情侣吵架呀!”
这一吼倒起了些作用,看热闹的人陆续低头吃饭,可我刚一说完竟忘了嘴里还包着饭,情绪激动呛到喷出,模样狼狈滑稽。这时的易炀川恨不得立马跟我划清界限并向全世界宣布他不认识我,可开玩笑归开玩笑,最终他还是急忙端来水给我喝,我再也不吭声了,坐如针毡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丢人现眼的地方。
午饭后艳阳高照,我俩穿过一条类似集市的马路上到主干道,路口停满拉客的面包车和野摩托,公路上因为没有正确的交通秩序,来往车辆横七竖八相互堵塞。这次去大理,易炀川没开车而是决定坐当地巴士,由于往来双廊和大理的人较多,前几辆都载满客,好不容易等到一辆也几乎爆满。
我望着易炀川问,上吗?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推上车。
车厢里坐满人,原本乘载十二人的小型面包车,加上我俩和其他人一下子增加为十六人,只要是空出来的地方都坐着人还有鸭子和鸡,而我跟他挤在驾驶座后方的发动机盖上,车厢里人多温度高,各种味道混熏难受,一路颠簸磕得屁股酸痛,好不容易坐稳又因车身震动差点滑下去,幸好易炀川一直用手撑到车壁防止我的摔倒。
途中有几个站需要停靠,司机还在招揽客人上车,这一路真是被挤得惨不忍睹,本以为就此结束,不想又有一位大妈级的白族妇女嚷着要上车,还好司机有点安全意识,大概说了句不行,可妇女依然坚持搭车,他们用当地方言交谈几句后司机竟爽快打开身旁车门,妇女勇猛般纵身一跃直接从驾驶座外爬进来,屁股一撅霸气的坐到我和易炀川前面开始与司机师畅所欲言。
我气得无语干瞪眼望着易炀川,他竟一脸抿笑,安慰道:“快了快了,再忍忍。”
“还要多久?”我呼出一旦怨气。
易炀川眼神中烁光一闪,回答:“二十分钟吧。”
我狐疑盯着他,转头就大声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到大理古城?”
师傅将嘴里的烟拿下,双手保持方向盘平衡,口音偏向四川腔,说:“还早,四十分钟左右。”
我回头狭眼瞅着易炀川,他心虚笑笑立马取下帽子给我扇风。
面包车沿着洱海边奔驰,风透过打开的车窗灌进,可一点都不凉快,全身是汗。这一刻内心虽然绝望,眼神却落在窗外,阳光洒在洱海上波光粼粼,我不知道洱海有多大,反正望不到边,整个双廊镇在苍山的守护下祥和安宁,这让我想起了《后会无期》[1]的东极岛。
不知又过了多久,反正我醒来时靠着易炀川,他的手依然撑着车壁。
“到了?”我朦朦胧胧问。
车子缓缓停下,易炀川扶着我,收回撑挡的另一只手,艰难点头。
“麻了?”我幸灾乐祸探问。
他扭动手臂又尴尬点头。
这时车厢里的人一窝蜂往门口挤争着下车,我等他们走完才起身,还未下车刚伸出头便看见前方硕大的牌坊,易炀川提包先下去站在车门处托着我的手,当绣花布鞋稳稳踏于人工铺砌的青石板上,那一刻宣告着我俩暴晒的大理之旅正式开始。
注:[1]《后会无期》,小说,作者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