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咒世主不安好心。黑月纯属火宅佛狱自作自受,碎岛何必为其出兵?”
伐命太丞有话直言。而因王树近日变化,致使杀戮碎岛的男性人心浮动。特别对王树信仰深信不疑,视女性如敝履的什岛广诛而言,更是莫大触动。
碎岛,绝不允许卑贱的女人翻身……心生卑劣之念,什岛广诛对戢武王仍是恭谨非常,道:“王树受到黑月影响,造成碎岛传承之变。一旦佛狱被打败,黑月定然保不住。对于碎岛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一举两得,岂不最好?”
“咳,哈。”
“太宫何故发笑?”什岛广诛面现不悦。
“非是笑,是叹人痴啊。”
“你说什么?!”
“太丞何必动怒?”
低沉之声振聋发聩,身体抱恙的棘岛玄觉,却未错看半分情势:“咒世主若败,太丞怎样肯定敌方一定会退?倘若敌人占领佛狱,对碎岛又将是何种结果?”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届时碎岛自能坐收其利,太宫实在多虑。何况两境仇恨尚在,碎岛民众恐不易放下过往仇恨。此时派兵入佛狱,难堵悠悠之口。”
“血魉之羽尚在,意味两境仍各自遵守和平之约。而自王执掌碎岛以来,只有佛狱恨的结局,何来碎岛仇的余地?”
棘岛玄觉道:“另外,做渔翁的人世上有很多,但大多却成了饵食。太丞对敌人知道多少、了解多少、掌握多少?”
“这……”
同样一个问题,却是层层递进,不容反驳。棘岛玄觉不仅是为杀戮碎岛考虑,更在替思量戢武王本身的偏向。
杀戮碎岛制度腐朽入骨,改革绝非一朝一夕。如今黑月带来的变数将成希望契机,清楚戢武王私下盘算,棘岛玄觉自不允什岛广诛搅局。
当内部矛盾丛生之际,将之转化为外部矛盾,总是屡试不爽的手段。而也只有这样,杀戮碎岛王树的问题,才能在两军攻伐间彻底发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可以不帮佛狱,不过佛狱一旦不敌,难道就不会反噬碎岛?退一步再讲,太丞如何保证,敌人不会有更大的野心?”
“我……”
”最重要的是,且不论是否援助佛狱,碎岛至少得弄清楚黑月对王树影响。”
“可是王树……”
“太宫认为该当如何?”
不等什岛广诛拿王树做文章,戢武王突然开口打断,意味其对太丞与太宫的争辩,已有实质取舍。什岛广诛退至一旁,兀自忿忿不平。棘岛玄觉面如古井,犹是淡然如常。
“援救乃是必须,但,不能由碎岛一境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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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晚榭,熏香烟燃,扫去几分世俗杂味。青竹郁郁,晚风宜人,简单的书案上,放着两封前后传至的信函。
“界主认为如何?”
变幻莫测的奇形光球,不见诡秘中暗藏的杀意,悬浮在无衣师尹前方,顾左右而言他:“四魌天源,仍无半分好转。”
“无衣无能,无法为界主分忧。”习惯了平日的虚伪矫饰,心思缜密的无衣师尹,总能明了该在何时藏拙,静待着弥界主后续之词。
“呵,你已经做得够足够出色。吾此刻提起天源,正是为这两道意外的来迅。”
弥界主语意幽幽道:“一封是有关楔子的线索,一封是拖吾界下水的战书,都不好处置啊。”
“楔子……他若敢回四魌界,便等同替我们做出了判断。”
“此话怎讲?”
鼻尖贴近香斗轻吸,似为驱散若有若无的血秽。无衣师尹倏觉此刻的内心,冰冷淡漠的一如平日。
是啊,冷酷的一如往常……不过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已……压下几缕不该有的浮思,师尹依然是慈光之塔的师尹。
“楔子如敢回境,必然有充分把握,火宅佛狱无分神对付他的可能。”
“楔子潜身苦境多年,对黑海森狱的了解,远超过四魌界,原属情理之中。但见师尹面色,似还有未尽之意。”
无衣师尹轻叹道:“哎,楔子当年在四魌界颇有盛名,能谋……缺断。不过,单凭其能谋,他分析清楚形式,谅来也不是难题了。”
“嗯?”
“佛狱不可能胜过森狱,甚至连擒拿楔子与吾境谈判的余力也无。”
深邃的双眸闪过慧色,无衣师尹解释道:“黑海森狱至少具有覆灭火宅佛狱的底力。而最坏的猜测,对方甚至会威胁到慈光之塔。而若真是这个猜测……十分荒唐的答案,楔子是为助四魌脱险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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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正确与否,都须实际确证。弭界主虽不认为黑海能入侵慈光,还是将处置权交给了无衣师尹。
而要试探虚实,也为敷衍咒世主。无衣师尹忽视了撒手慈悲的请求,派出一羽赐命与拔刀洗慧,这一对贫士林与秀士林的组合。
初生牛犊,个性却平易谦冲,也正因如此,一羽赐命才会被派出接触佛狱的异境来客。至于拔刀洗慧方面,则先单独前往句芒红城复命。
一羽赐命走走停停,很快就来到路观图所指之处,虽已习惯火宅佛狱的变化,仍略有些不可思议地观察着面前雅致之景。
“慈光之塔秀士林一羽赐命,冒昧造访,恳请此地主人现面一见。”
“见面,暂时就不必了。”
平淡之声传出,门户未开,已有剑光寒发穿透。一羽赐命戒备之际,却觉目标并非在己,而是……
“一式去杀!”
桀骜不驯的黄袍秀士,毫不遮掩自身杀意,去杀弯刀搏命施为,斩开意在示警的一剑。
但修为差距,不可道以里计。剑气偏锋余劲,仍令撒手慈悲虎口伤裂,跌退数步。
“撒手慈悲你竟敢违背师尹之令!”
愕见隐匿在侧之人面目,一羽赐命顿时怒气勃生。除了更多挑战的杀意,撒手慈悲却犹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以为然道:“一羽小子,你完成不了任务,我来替你代劳。”
“恃宠而骄,你简直不可理喻。今日之举,我一定会报告师尹。”
“宠?一羽小子,看来你还未明白,师尹真正的用意。”
“嗯?”
一时摸不准撒手慈悲虚实,一羽赐命未有任何动作。但在屋内的闻人然,却十分看不惯撒手慈悲的做派,气笑道。
“哦,我杀了你,是不是就能让你背后之人,猜出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