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地一声,一条微信把景子朋拉进了一个群---兰大的青葱岁月。
“兰大!”景子朋嘴角轻轻颤动,回忆如破指的鲜血涌入他的大脑。
2001年,景子朋被他父亲勒令退学。
原因很简单,孩子十七了才上初二,村子里同龄的孩子有些都已经结婚了,景子朋他爹老景头也要让儿子回家结婚,读书成材的希望并不大,他不想让儿子将来娶不上媳妇。
因为村子里同龄的孩子比较多,景子朋很不幸的九岁才上一年级,更不幸的是他在三年级时还留了级。
景子朋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十五岁上的初中。而那个年轻貌美地女班主任才十九岁,对他们班的每个同学都很关心,有很多男生为了能让班主任扇两巴掌,不惜故意屡次违反纪律。
“你初中都没毕业,不上学能干什么呀?”
女班主任黛眉微蹙,她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她要尽最大努力把自己的每个学生培养成才,更何况是自己所带的班级,她决不允许有人辍学,哪怕自己帮忙垫学费。
“我爹让我回家结婚。”
景子朋低着头小声道,尽管他觉得这个回答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件事即使初中没毕业,他倒也有信心能做好。
“结婚?你有多大呀!”
女班主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倒是听说过很小就结婚的,可她没见过。
“我十七了,我爹说要不快点结婚十里八村儿的好姑娘就被别人挑完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儿”
景子朋还是低着头,他很明白他爹让他退学的这个理由实在太充分了,别说这漂亮的女班主任是大学毕业,哪怕是博士后也拦不住他爹让他结婚。
“我..”
女班主任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心道:“是啊,班主任也没权利拦着人家结婚,要是真误了人家终身大事,自己还能给人赔个媳妇不成?我十七岁时上大二,这个可怜的男孩儿十七才上初二。”
想着想着,女班主任竟有些莫名的紧张,也不敢继续再劝景子朋啦,她还真怕这孩子将来打光棍儿会赖她!她做梦都没想到没用两年自己竟和这个可怜的男孩儿之间纠缠不清。
微信群里人不少,大家都在高兴地聊着各自的孩子,争先恐后地发着宝宝靓照,就是不肯发自己的。
“是啊,十几年了,这些老同事们孩子也都不小了。”
景子朋很是感慨,看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桃叶哀叹岁月还真是比风都快,好像过去就在眼前。
退学的景子朋没能顺利的结婚,原因是女方要的彩礼比较多,只能是暂时先把婚定下来,等彩礼钱够了再结。
“全家人勒紧腰带拼命干两年,儿子就能结婚了。”
老景头抽着烟,他有点儿犯愁该让儿子做什么,他的心理有些矛盾,既想让儿子未来有前途又不想让孩子继续上学耽误了娶媳妇,思前想后他决定去城里给孩子找个活儿。
一连好几天,老景头东奔西走,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走访遍了,连正下蛋的十几只母鸡也当礼品送了,终于是在城里给儿子找到一个去处儿。一家服装厂。
“在工厂要听话,领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捣乱。咱一没文化二没技术,人家肯收就是烧高香了。”
老景头很清楚儿子的脾气,外冷内热,一般情况下都是不吭不哎、老实巴交,一旦脑子一热就会出大事儿。
“工厂又不是学校,捣乱还想挣钱吗?”
景子朋很不耐烦,认为他爹说的全是废话,包括那门儿亲事,他也认为是他爹想娶儿媳妇,并不是自己想娶媳妇。
群里面的人越来越多,一张张熟悉而又模糊的面孔在景子朋脑海里也变得越加清晰,他正被记忆拽着穿越时空。
“LC市兰大制衣有限公司”
景子朋望着一所特大院子门口的牌子心道:“终于离开家了,不用再下地干活了,耪地能把人给累死。光累还不说,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再整天风吹日晒的,就彻底没脸见人了,要真是种一辈子地还不如去死。”
院里一座老高老高的楼房就是兰大制衣的车间,虽说有些破,景子朋看着倒挺亲切,很像他们学校的教学楼,尤其是楼西侧的大月亮门。
“虽是绿叶,我已知青山是谁?”群里有人问。
“那是全哥。”群里有人答。
“全哥!”
景子朋有些激动,进工厂的第一天他就跟着全哥混。
他清楚地记得全哥个子不是很高,模样也不是很帅,但很有男人味儿,尤其一说话:稳重、成熟、还很随和。最重要的是全哥教会了景子朋很多。
景子朋刚进厂,“兰大制衣”还没正式开工,一些设备也没齐全。他跟着全哥还有两个大叔一起打扫楼层、组装缝纫机,年龄的原因他也就是打打下手、拿拿工具而已。三层楼之间来回地跑,不但是没觉到累,他还觉得有种小鸟出笼的感觉。
“小景,晚上咱哥俩打地铺,在楼道里睡。”
全哥接着线头微笑着看了看景子朋,他觉得这小子不是很机灵,干活儿也相当一般,尽管年龄不大。
“男人在哪儿睡都一样。”
景子朋冲全哥嘿嘿一笑,既不惊讶也没觉得委屈,他早就做好了出门在外吃苦受累的准备。
“啧啧,人不大懂得还不少。”全哥瞟了一眼景子朋。
“没有啊,这话很正常吧。”景子朋双手一摊。
“好吧,快干活儿吧。”
全哥又是一笑心道:“这小子废话还真不少,最好胆子别太小,省的晚上睡楼道不省心。”
“睡在下铺的兄弟,还记得我不?”
景子朋打开了一条微信语音,正是全哥发的。
有人说同事不如同学近,同学不如战友近,战友不如狱友近,这都胡说八道。此时此刻的景子朋如同是失散多年的李逵见到了宋江一样,那叫一个激动!万分感慨地和全哥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