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驶在夜幕之中,冷栾开着车,江夏则坐在副驾驶上靠着椅背一言不发的盯着两旁飞速掠过的夜景。
夜晚的A市无疑比之白天更加迷人,这座注入了西方文化血液的东方城市,有着国际化大都市的高端气息。林立的高楼,充斥着潮流气息的商城,以及那美轮美奂的夜景,无一不是在刷新着江夏的审美。
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秋雨,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起一阵迷蒙的雨雾。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两人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每每江夏想要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看不透身旁这个浑身都充满着阴寒气息的男人,就好像看不到他墨镜下的那双眼睛一样。
江夏始终感觉他有什么事情在刻意隐瞒着自己,关于影玫瑰,也关于那枚金属圆球,或者说他沉默寡言的样子本就是在麻痹自己。
他将脑袋半倚在车窗上,一张脸被灯光映的忽明忽暗,忍不住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已经被压的皱巴巴的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感受着生满倒刺的蓝色烟雾被深深吸进肺里,侵蚀着每一寸空隙,托着他疲惫的灵魂慢慢上升旋转,离开了躯壳。迷蒙中江夏仿佛到了一个无比奇异的空间,离开了尘世的喧嚣,离开了匪夷所思的种种,仿似从此悲喜都与他无关。
沾着湿气的凉风将他拉回了现实,风吹得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眯着眼望着窗外。不知不觉,汽车已经穿过了嚣杂的市区,两旁尽是一些裹着金色锡纸的棕榈树,缠着一圈闪烁的霓虹灯。
路上不时冲出几辆价值昂贵的跑车,闪着耀眼的灯光,呼啸着没入黑暗中。与之比起来,他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霓虹大道的尽头,便是A市著名的金棕榈销金窟了。尽管来之前江夏曾无数次设想,可是在真正见到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时,他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入口是一座巨大的喷泉池,晶亮的水柱从十二尊雕琢逼真的呈半跪的天使手里喷泄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道半拱形的水浪,晶莹的水花颗颗洒下,辉映着水池里缓缓流动的彩色霓虹,美轮美奂。
喷泉之后,是一大片绿茵草坪,草坪上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建筑,形似中世纪欧洲的城堡,精雕细刻的镂空黑金门前是四根金丝银线攒花的柱子,足有四人合抱粗细。建筑外围由彩色霓虹勾勒,穹顶则是巴洛克式的露天花园,隔着老远江夏都能看到花园里人影绰绰,交织在灯光与酒色的碰撞中。
“门前门后一共有八个保安,加上这周围以及各个楼层的保安,至少有两百个。”冷栾将车停在草坪边上一块不起眼的花坛边,又从兜里掏出来两张烫金的镂空金箔片,递给江夏一张。
“想要在这里动手抓住影玫瑰再抽身而退的话很困难,我们必须找其它的机会下手。”
江夏伸手接过,镂空的金箔上用金线勾勒出了一串英文:Thegoldenpalmtrees。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果然有钱人消遣的地方连入场券都是这么高级。江夏腹诽道。
“一个普通的娱乐场所怎么会配置这么多安保?”江夏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面色发苦。
“这里的背景很神秘,老板是一个德国人,跟A市的政商圈子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这里不定时会举办一些拍卖会,拍卖的内容很杂,大抵都是一些奢侈品,一般人根本连这里的大门也进不去。”
“总之自己多留一个心眼……”冷栾淡淡道,他说话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的阴冷晦涩,哪怕是一句暖心的嘱咐从他的嘴里出来也会让人觉得冰冷。
江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想着冷栾说的德国人。记得之前他看过的资料上也是一个德国人,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两人下了车径直走到那扇镂空的黑金大门前,门口站着四个保安,穿着黑色的西服,见两人走来,伸手示意让拿出之前冷栾给江夏的镀金入场券。
等检查了入场券的真伪之后,四个人之中又分出两人给他俩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搜了搜,直到确定连一根针也带不进去之后才点头示意开门。让江夏直叹人家这安保工作开展的就是好。
甫一进门,江夏便感觉一股澎湃的热浪扑面而来,交织在灯红酒绿之间,入眼的是纷杂喧闹的舞池。
打扮艳丽的女伴挽着或西装革履或大腹便便的舞伴正在舞池中央尽情舒展着柔韧的腰肢,跟随着叶卡捷琳热辣中带着柔情的歌声,像一只纵情翩飞的蝴蝶,徜徉在这只供她们享乐的园地。
端着金色酒液穿梭在人群中的服务生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三两结群打扮华贵的上流人士推杯换盏间又谈成了一件生意。
这哪里是什么娱乐场所,这简直就是有钱人豪掷千金的销金窟,就连空气里也带着****的味道。
正当江夏看得出神,一个身材火辣的服务生走到他面前,用着娴熟的英语说道:“您好?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江夏愣了愣,眼神从她火辣的身材移到了她的脸上。并不算太精致,但是也还看得过去,施了点淡妆之后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加上胸前一对呼之欲出的饱满,足够令人心猿意马。
不过对于江夏来说,见惯法依娜这种级别的美女之后,再去看这些却是有些索然无味了。
“给我一杯加冰的Jack`nCoke。”江夏礼貌笑笑,回头想问冷栾喝什么时才发现背后早已空无一人,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冷栾却是已经不知道消失在哪里去了。
四处望了望,四周人影交织,哪还有他的影子。江夏心里有些奇怪……明明一直在身后怎么一转眼就没影了。
“请跟我来!”那服务生微微侧了侧身,摆出一个请字。
压下心里的疑惑,江夏跟着她来到吧台,一杯加冰的Jack`nCoke早已为他准备好了。环顾四周,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这里喝着闷酒,大多都是在舞池或者包厢里。
江夏看了看,二楼的包厢外分散站着一些保安,戴着黑色的墨镜,锐利的目光来回扫视。
值得注意的是,水晶吊灯的二楼有一条略微隐蔽的长廊,一扇古典的金漆雕花木门,门前站着两个保安正互相谈笑着,看腰间鼓鼓的样子应该都是带着真家伙的。
江夏不知道木门后面连接着什么地方,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楼顶的花园,而是其它什么地方,说不定就是那啥德国人的秘密办公室。
江夏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一个秃顶的犹太人正抱着一个身材火辣的金发洋妞正在他的秘密办公室里嘿咻着……
江夏心里苦笑一声,暗骂自己什么时候思想变得这么龌龊。而就在他刚准备移开视线的一刹那,他突然发现眼前黑影一闪,那两个保安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人一招击毙,闷哼一声倚着墙斜斜倒下。
一击得手之后那人没有多做停留,拧开那扇雕花木门小心翼翼地将两人拖入了门中。又回头望了望,直到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状之后才放心地关上了门,消失在了门后。
江夏目瞪口呆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感觉一股凉意正沿着他的后脊梁直窜上来,刚才出手打晕两名保安的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消失的冷栾。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刹那,江夏分明感觉到了他墨镜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瞥了瞥。
江夏不知道那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跟上去,他只知道脑袋有些晕眩,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他没有过多的考虑,一步一顿地朝着二楼走去,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如同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冷栾消失的门前。
看着烫金的把手,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丝怯意。
万一门后正有人拿着枪等着自己怎么办?自己一推门进去不就着了他们的道?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又挤了挤酸涩的眼睛。
妈蛋!到底进不进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底下舞池中的人正忘情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就连那包厢外的保安也在各自交谈着,全然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里的变故。
妈的!死就死吧!
心里暗骂一声,江夏闭着眼扭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好奇心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主宰一切,明知道这里危机四伏,那手还是会伸出去。
身后的木门被他轻轻地合上,隔开了门后舞池的喧嚣,入眼的是一条空荡荡的向上的长廊,卷着铁皮的白炽灯散发着惨淡的光芒,照亮了灰褐色的石阶以及两个已经晕厥过去的保安。
四周安静的压抑,只听得到江夏自己厚重的喘息声。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嘘了出来,只感觉肩膀发麻,手心上全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种紧张又刺激的心情让他腿脚有些微微发软。
强稳了稳心神,江夏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朝着石阶上走去,尽管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皮鞋落在台阶上发出细微的“哒哒”依旧让他觉得刺耳。
转了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阔起来。这里是一处形似中世纪古堡的建筑,中间是空荡的礼堂,房顶挑得很高,加着伞盖的大灯泡发出让人憋闷的浑浊光线。墙裙被漆成了朱红色,高大的窗户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一层木板钉得严丝合缝,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礼堂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椭圆木桌,上面灰尘密布,看起来有些日子没人打理了。四周则散落着一些零星的房间,房门均是被手臂粗细的锁链给锁了起来。
让人奇怪的是整个礼堂见不到一个保安,不知道是已经被冷栾撂倒了还是这里的主人觉得根本没人敢到这里来。
江夏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处房间外,扒着门缝朝着里面望了望,漆黑的房间像一头恶兽张开的大嘴,门里很空,依稀能够看到一些贴墙摆放的铁架子,不知道放着什么。
不过江夏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腥臭味,像是某种动物的尸体腐烂之后散发出的气味,正是从房间里散发出来的。
难道冷栾跑进来的原因就是这个?
江夏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丝不安,他感觉心里有一个念头正警告着自己不要靠近这些房间,似乎这房间里有什么会威胁着他的生命。
镇定!镇定!镇定!
他吞了一口唾沫,心里强诫自己要镇定,可是微微抖动的双臂还是出卖了他。他心里有一万种理由立刻离开这里,不过却是迈不开双腿。他感觉这或许是解开他心底谜团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转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礼堂似乎是独立的,没有再向上延伸的通道或者其它没有上锁的房间了。
江夏心里奇怪,明明看着冷栾跑进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又没人了?难不成他长了翅膀从这里飞出去了不成?
正当他准备继续找一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密道或者他漏掉的房间时,身后楼道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随着几声大喝。
糟了!被发现了!
江夏心里悲呼一声,扭头就准备跑。还没等他转过身子,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劲风,紧接着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