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王家大院。
大院主人名叫王有福,经营着酒楼,铁铺,马车行等生意,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商贾,在京城里倒也算得上是有些名声。因为家里的吴老夫人曾服务永宁侯苏仁耀一家三代五十余年的关系,当地头脸人物倒也是多有照顾,不曾有见钱眼开之徒前来为难王家。
今天是吴老夫人玄孙满月的大喜之日,王家大方地摆下了免费酒水与街坊四邻同乐,引得王家大院贺者如云,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这其中,最受关注的无疑就是永宁侯之子苏哲了,他竟亲自来到王家庆贺,永宁侯对王家的这份重视,委实难得。
“恭喜吴奶奶添丁进口,哲儿奉家父之命前来祝贺。年余未见,看到您老人家身体康泰,家父定然欣喜非常。”母亲平日里总让我学礼法规矩,渴望将我培养成一个谦谦君子,偏偏美少年,呵呵,现在看来多少还是有了点效果的。
吴奶奶牵着我的手,将我引到了主桌,拉着一起坐下道:“这么长时间不见,奶奶我可真想哲儿得紧呐。嗯,长高了,人也壮实了,好啊,真好。”
我和吴奶奶聊着家常,很轻松,很愉快,可一旁的三叔却不发一言,面色十分凝重。他环视四周,看到了跟在王有福身边的王婕淑正向这边走来,表情更不自然了,看着有些尴尬,更有些黯然神伤。
王婕淑,王有福小女儿,和我同岁。虽然她只有十二岁大,却已出落得清丽脱俗。她举止优雅,性情恬淡而温柔,举手投足间却又充满了少女的阳光朝气,动静皆宜,每每相处她总能给我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让我通体舒畅。我和她认识也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以前她常来我家和我一起玩,即便后来吴奶奶离开了侯府,我们俩也没有断了联系。
“婕淑,好久不见。”我看到王婕淑到了跟前,竟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即使平时的我不算如何得口若悬河,舌绽莲花,但也绝不会是今天这幅模样:神情扭捏,手足无措。
“苏公子,你好。”王婕淑微笑着,一如往常般淡雅自然。
王有福看了看王婕淑,又看了看我,轻笑说道:“常听母亲念叨说苏公子饱读诗书,温文尔雅,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侯爷真是好福气啊。”
“老夫人多有谬赞,小子年轻识浅,当不得如此赞誉。平日无事,偶有涉猎文书,倒让长辈们见笑了。”我收回了在王婕淑身上游移的目光,镇定心神,从容应答道。
这时候,三叔接话说道:“哲儿聪慧有余,努力却是不够的,这一点上婕淑胜哲儿可不止一筹啊。侯爷和夫人素来是喜欢婕淑得紧呐,一直希望两个孩子能多相处相处。”三叔暧昧地笑着,却哪还有刚才“生人勿近”的模样。
三叔半是调笑的话语引得周围一众人等哈哈大笑,却令我和婕淑俩人满脸绯红,尴尬不已。
“哼,苏仁耀甘为朝廷鹰犬,助纣为虐,弃百姓于水生火热而不顾,更擅杀我天守阁人,如今还想安然享受高官厚禄,父慈子孝,简直是妄想!”就在大家交心攀谈,场内其乐融融的时候,一声话音突兀地响起。
大家循声看去,便见王宅房顶上立了一蒙面男子,而宅院四周更是已被数十名同为黑衣黑面的人给包围了起来。
“来人!”看到场面陡生变故,王有福倒也并不慌乱,镇定地呼叫了王宅护卫。
话音刚落,便见将近三十名护卫疾步跑到我们跟前,手里提着长短兵器,用他们的身体挡住了我们,和黑衣人隔空对峙了起来。
对于护卫们的剑拔弩张,闯入者却毫不在意,看他们就像是在看空气一样。
“哪位是苏哲?”房顶上的蒙面男子扫视了场下众人一眼,张口问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看来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确信,现在一定不是一个逞英雄的好时候,所以我保持了沉默。
那黑衣人见无人应答,又高声问了一遍:“你们中谁是苏哲?”
“你们是什么人?不管你们找苏哲干什么,很可惜,他不在这里。”王有福上前一步,说道。
黑衣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枉永宁侯一世英雄,没想到生个儿子却如此胆小怕事,连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老子都不要了,实在是有够窝囊!看来我们是高看了你啊。”
我承认,他的话让我失去了镇定,这对我很有用,他把我激怒了。我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上前说道:“哼,大言不惭!我就是苏哲,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你敢承认就好。苏仁耀杀害我天守阁人二十三名,我就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他,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和天守阁作对的人是绝没有好下场的。”那人冷冷地说道。
话音刚落,四周的黑衣人便如得了命令一般,同时展开身形,向我杀来。
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经历杀戮,所不同的是,第一次我是个旁观者,而这次却成了他们杀戮的目标。
“放肆!”在他的家里杀他的贵客,这对王有福来说是种莫大的羞辱,更何况这个贵客还是个事关自己家族存亡发展的关键人物,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放任这些人为所欲为,“你们都给我上。”
得了命令,众护卫一拥而上,挥着刀枪和黑衣人交上了手,顿时,现场尖叫声四起,宾客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哲儿,你自己小心一点,我先去对付了他。”三叔话音刚落,纵身一跃,上了屋顶,迎面向那蒙面人冲去。
“三叔。。”我想叫住三叔,却哪里还来得及,“三叔啊,我又不会武功,怎么保护自己?”
父亲常常教导我,当一个人在面对凶险场面的时候,害怕对解决问题是没有任何帮助的,冷静才有可能找到出路,于是我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紧紧地牵住王婕淑微微颤抖的小手,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别怕,会过去的。”
王婕淑看向我,紧了紧握着的手,不安的情绪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此时,黑衣人们疯狂地砍杀着宾客,护卫们多有不敌,节节败退。凄厉的惨叫声时不时的响起,这令我在恐惧的同时又十分不解:照欧阳叔叔所说,天守阁正直无私,从不滥杀无辜,即便父亲在和他们拼杀的过程中多有斩杀天守阁人,他们也不应该将怒火转移到我身上,更何况是这些无辜的人。三叔也很奇怪,竟会直接撇下我去和蒙面人打,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周全思虑。
就在我突遭袭击的时候,门外密探就已经将消息传了回去。
“刘先生,袭杀苏哲,这是你下的命令吗?”夜幽宫中,皇帝不解问道。
刘潮生一脸茫然,道:“这些人绝不是我派去的,再说,苏仁耀眼看着在劫难逃,我们现在也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嘛!”
皇帝点点头,道:“嗯,刘先生所言有理。那这袭击苏哲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潮生思索良久,瞬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一定是苏仁耀的苦肉计,借天守阁袭击苏哲之名来表现自己和天守阁不共戴天的仇怨,同时还能昭示天下,争取同情,到时候陛下您再想治他罪的时候就不得不酌情减轻处罚了。”
“对啊,朕怎么就没想到,一定是这样没错。哼,这苏仁耀好深的心机,竟然不惜让自己的独生爱子冒险。可是他却打错了算盘,他以为用苦肉计瞒天过海就能让朕对他无可奈何,却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朕和他已撕破脸皮,这次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虎归山的。”陈继宗恨恨说道。
“陛下圣明,苏仁耀这回休想全身而退。”刘潮生的语气中多有嘲讽。
“启禀陛下,内卫有紧急消息呈报!”恰在此时,太监张自殿门外而入,俯身禀告。
皇帝内心不知为何突的一惊,急忙问道:“什么消息?”
“苏哲遇刺,身受重伤,现,生命垂危。”
“什么!”皇帝震惊不已,刘潮生惊骇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