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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与野兽

寒古拉他们生活在史前十万年,是人高速繁衍和空前扩张之后的一个低谷期,在此一千多年前,冰河纪被困在火山岛大陆的恐龙、貂牙骨兽、剑齿虎等大型野兽,通过海底火山爆发形成的大陆桥,来到了冰河后大陆,这个草木茂盛,食物丰富的新世界。野兽们获得了繁衍扩张的食物与活动空间,数量剧增,迅速短短数百年就蔓延全大陆,于是,动物世界出现了食品短缺问题,也遭遇了空间拓展的瓶颈。这时候野兽们才发现,大地上数量最多,又极容易捕食的食物,就是人类,而地球上最好的山谷河流、沃野平原,又都被人占据。于是,野兽们开始团结起来,暂停了互相残杀,转而把目标一致朝向人类,换个说法,它们主动修改了食物链。

人与野兽之间的战争全面爆发了。

宗教常说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这是有来由的。当时的确众生平等,人有思想,野兽也有思想,人有组织,野兽也有组织,人有社会,野兽更有社会。人用人的语言组织社会,动物用动物的语言组织军队,虽然动物的语言很简单,几十个发音分别代表“咬”、“杀”、“吃”、“吃光”,最复杂的几个发音连起来不过是“表酱紫,吃相难看”,当然也有“哇靠”这样的感叹词,但这也足够它们组织起十几万头不同种类野兽的集团军,把人部落一个一个地消灭,把人一群一群地吃光。

这场战争从爆发开始,到寒古拉生活的这个时候,已经持续了上千年。从身体结构和体力上讲,人们远远不是恐龙、貂牙骨兽、剑齿虎、猛犸象、犀牛、狼、鳄鱼等猛兽的对手,但好在人有智慧,讲究团队合作,一个人与剑齿虎单练会被吃得只剩一条裤腰带,但二十个人合作对付一只剑齿虎,会让老虎的门牙成为其中一人的耳坠,尾巴成为其中一人的围巾,皮毛成为其中一人的大衣,骨头会分散堆放在若干人家中的石锅陪伴着沸腾的水,肉则成为全部人胃的空间填充物——从这个角度看,还真不好说谁比谁残忍。人多力量大,质量比不过就比数量,因此不要老说我们搞人海战术,没有人海战术就没有我们人类的今天。就是因为人们能发挥数量的优势——这需要智慧,需要组织,需要合作,不是光有数量就行的——才与野兽们打了一千多年的仗而没有被灭绝。但人的人口急剧减少,所据地盘也越来越窄,直到凤栖凰大人的出现。

第一代凤栖凰大人似乎是上天派来拯救人的圣人,他建造的石头城成为人类的避难所

他掌握了吸取动物魔核提高守护者技能的方法,他擅长练煮植物治病疗伤并激发人身体潜能,他发明制造了多种工具和武器,装备被野兽凌辱的人,他还能把野蛮的动物教养成人类的忠实伙伴,他把这些技能慷慨传授给各人部落,为各个部落培养了大批守护者,造就了无数顶尖的守护者。数百年来,除了凤栖凰城邦讲究传承一直沿用凤栖凰大人的名字,就连城主也继续沿用凤栖凰大人的名字外,其他三大城邦都是能者上位,部落英雄成了城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城邦名换成自己的名字,主要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其次就是告诉外面那些想打城邦主意的野兽们,如今城邦是本人主事,有种就找我挑战,挑战之前先打听打听我有多厉害。名望实力强的城主,能为城邦免去很多不必要的战争,像现在野兽围攻鹿沙城邦的频次就比围攻青木城邦的频次多得多,主要就是青木城主太猛了,野兽都说他简直是野兽之王,十分凶残。博古城主性格平稳,做事谨慎,每年按照计划统率动物清剿军扫荡野兽根据地,依拉穆城主提倡非暴力行为,一直在为人与野兽之间的和平做着努力,南方的青木城主则毫不留情,不但灭绝动物的生命,还大量炼取动物的魔核,因此青木的守护者往往武力越高,其兽性就越强。只是,古人并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统一组织,没有战略目标和相应策略,部落各自为战,类似寒族这样的小部落还只能顾及自己的温饱,无力参与对抗野兽的行动。因此,数量庞大的野兽们依然在扩张,不停地洗劫人的部落和村寨。

身为一个人,天生就该对野兽有刻骨的仇恨,寒古拉也不例外,虽然他刚出生的时候,是一只飞星龙保护了他,让他回到父亲怀里。可是在他十六年的生活里,也曾经被一只原鸡啄过小蛋蛋,被一条鱼咬过手指头,被一匹三趾马踹过肚子,被一头狼咬过屁股,这都不算什么,最致命的是,他的家园被一群貂牙骨兽给毁了。

那是在寒古拉十三岁的那年冬天。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也特别冷,一群貂牙骨兽在河面结冰之前来不及抓鱼饱食,无法抵御寒冷的天气进入冬眠,就闯进了能阻隔寒风的凹形山谷,它们的目标原本是尚未结冰的河谷里的鱼,却意外发现了寒族的寨子(这种意外是对貂牙骨兽自己来说,它们每年冬眠之后就会失去记忆)。寒族的人可是什么都记得,对它们恨之入骨,每次见到都会打开杀戒,今年的这群貂牙骨兽一定是迷路了,没有走往年直达河谷的路线,反而绕道经过寒族的寨子。正是因为貂牙骨兽经常有这样反常的行为,才失它们多次躲过了城邦守护者的绞杀。寒族曾经向有关部门提交过申请“请求守护者来绞杀貂牙骨兽”,后来过一批守护者,却怎么也找不到貂牙骨兽的踪迹,此事就不了了之。这群发现寒寨的貂牙骨兽欣喜若狂,如果按既定方针办,它们必须耗费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吃够的冬眠所需的鱼,养出足以让它们消化一冬天的脂肪,但如果是一大群人,那么只需要一天的进食,安然越冬的问题就解决了。

貂牙骨兽是集体捕食的兽群,擅长分工合作,捉鱼时他们会有一批在河的下游水中乱打乱抓,受惊的鱼就会集体逆流回游躲避,这时候蹲在河中石头上,或伏在岸边的其他貂牙骨兽,就会奋力抓鱼,一抓一个准。等这批吃饱了,换过去赶鱼,而让先前赶鱼的那批来捕食,这样轮换几次,一头貂牙骨兽半天功夫就能吃到几十条肥鱼。如果是捕食人类,貂牙骨兽们的分工更细,母兽负责在路口,寨门,坡顶等地方守侯,用粗厉的声音指示公兽们围捕,公兽们捉到人也不是张嘴就吃,而是用它那只比人头还大的巴掌把人拍晕,或者把腿扯断,然后扔在地上,等把能走动的人都收拾完了,再把伤的死的都搬到一堆,让母兽们先饱餐之,它们再围过来吃个够。被貂牙骨兽洗劫过的村寨惨不忍睹,吃剩的人骨头都是嚼碎的,没有一块骨头比指甲大,一堆碎骨头堆成山坡一样,血水满地,白骨皑皑。

十三岁的寒尔立马拿起长矛,脸上毫无恐惧之意,他要和那群貂牙骨兽拼了,但是寒弩拦住了他。

当年寒古拉的奶奶是惨死在貂牙骨兽脚下,那一次仅仅是两只貂牙骨兽误闯了寨子,其中一只被寒弩与猎人们诱入了寨口陷阱,陷阱有五座木屋的高度,足有两人多高的貂牙骨兽落入之后无法爬上来,另一只才停下了对寨子的拆卸工程,大骂:“谁敢动我亲爱的,我灭你九族!”——大意如此吧,它用的是兽语,具体措辞要问它才知道——赶过来试图救援,结果被寒弩的虎牙长矛插中了****——寒弩并非成心这么下流,他的目标其实是貂牙骨兽的****,这种猛兽最脆弱的部位,不过扎偏了。这场战斗最终以两头貂牙骨兽都陷进陷阱而告胜利,代价是寒族人死掉了四个猎人,三个妇女,一个老人。那三个妇女当中的一个就是寒古拉从未见过的奶奶,死时年仅十六岁。看得出来貂牙骨兽也应该记寒族的仇,不过它们记忆不好,也就没有,不然可能对待寒族人的方式可能会更残暴些,比如统统抓起来从下穿到顶,穿成一串串,还留口气。

这一次,十几头貂牙骨兽事先在寨子外开会谋划了一阵,有计划地包围了寨子。当时寒古拉、寒七果兄妹正与爷爷寒弩在山上练习用飞索套野兽,黑额獒是配合他们练习的被套者。听见貂牙骨兽那恐怖的吼叫,寒弩紧紧地捏着孙子孙女的手,不让他们离开半步,伏在坡顶上目睹了族人被屠杀的过程。身为前守护者,寒弩不是不想救族人,而是很清楚那是徒劳的,当年在战场上,寒弩没少与貂牙骨**手,每次都要两三个守护者联手,往往还得付出个别生命才能战胜这种两人多高的凶猛怪兽。但身在寨里的寒古拉他爸却不能这样袖手旁观,做为猎人的首领,他肩负着责任,牺牲掉全部猎人也要救几个孩子出去——别的根本就无法顾及了。族长老人家第一个站到貂牙骨兽跟前,冷静地等待自己的命运,他要给寒古拉他爸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一秒也好。为首的貂牙骨兽果然停下脚步,伸出双爪,把族长撕成了两半——果然争取到了一秒。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领导。

看到这一幕的寒七果发出了一声闷叫,原本是要发出尖叫引来关注,好在嘴巴给寒弩捂住了,只是闷哼一声。

为首的貂牙骨兽却捕捉到了这一声音,转身朝山坡看去,脸上红红的鼻子左右移动,接着低声一吼,所有的貂牙骨兽都放下了手里的猎物,拔腿就朝山坡冲去。

寒古拉他爸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根石矛,奋力投了出去,打中一只貂牙骨兽的小腿。那只貂牙骨兽哀号了一声,头也没回,继续朝前跑去。寒古拉他爸便不再追上去,转身去河里捞那些孩子。

貂牙骨兽的速度太快,寒弩拉着两个小孩,没跑几步,就给它们追上了。寒弩的血宠黒额獒在寒弩身上蹭了一下,就转身挡在了那群貂牙骨兽面前,发出尖利的吼声,使好几只貂牙骨兽狂躁起来,失去平衡,从山坡上滚了下去。黒额獒跳起来咬断了一头貂牙骨兽的脖子,其他貂牙骨兽围上来你一口我一口把它活生生咬死了。今天是这只黒额獒有生以来最英雄的一刻,过去它都没机会陪着寒弩上战场,因为它不够具有杀伤力。

这么短的时间,寒弩带着两个小孩并没有跑太远,貂牙骨兽几步就追了上来。这次寒弩选择了战斗。

寒弩对着寒古拉和寒七果说:“跑!”

寒古拉牵着寒七果的手,一路狂奔,穿过了深林,翻过了凹形山,听见寒族寨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寒弩手里拿着石矛,嘴里念着咒语,周身开始聚集蓝色的气体,一点点将他包围。

寒古拉他爸手里抱着一个小孩,抬头看见了那颗蓝色的球,心下就明白寒弩在制作灵气炸弹。灵气炸弹就是将自身的灵气点燃,引发爆炸,好处是杀伤力大,坏处是灵气所有者也会死。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很少人会用。杀伤力大小也是要看灵力的多少,此刻的寒弩本身的灵力已经在上一场战役中耗损了一大半。

寒弩的灵气爆炸后,只炸死一头貂牙骨兽。貂牙骨兽群四周飘着血肉花,气味十足难闻,血腥味中夹杂着屎臭味,成功让这群貂牙骨兽快速散开。

被寒古拉他爸扔进河里的十七个孩子当中,两个淹死,一个摔死,一个被河马咬掉了脑袋,剩下十三个,被寒古拉他爸捞了回来。这就是寒族仅剩下的人口,寒古拉他爸没来得及为自己失去儿子女儿爸爸伤心,就火速带着十三个孩子离开了河边,躲进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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