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光再次眷顾到这个世界,春风也轻轻的抚摸着这个熟睡中的小山村。一只早起的鸟儿百无聊赖的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偶尔向下方那个小身影投去疑惑的一瞥。阳光下的单薄身影正在默默的洗衣服,手里拿着一片叶皂,另一只手轻轻的按着自己换洗的衣服,小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其实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吧,那些能改变的自会改变吧,还是考虑中午吃什么比较好,恩对的,荷包蛋面可是好久没吃了,就是它啦。”凌宇心里想道。
只怪这春光太迷人,只怪这微风太和煦,所谓的大战似乎并不能影响这个安静的小地方。门前的大黄狗是这么想的也许,慵懒的躺在阳光下,偶尔眯起眼睛看看自家的小主人是不是还在,然后躺下,然后再嗅一嗅躺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抽一抽鼻子舔一下,谁又能说它微微咧起的嘴巴不是在笑呢?
凌宇站起了身,用干毛巾小心的把手擦干,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晾在衣杆上。转身,回屋凌宇拿了一本书出来。无论在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读书人,更何况是在一个儒家盛行的时代。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只。’”子曰:“丘之祷久矣。”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凌宇细细的读着这段被当今儒家,包括整个修炼界都奉为神圣的一段话,这段话谁都会背,他就刻在当今世界儒家祖地的仁宫前的石碑上。当年孔圣人徵境化羽,高弹一区文王操而染恙,与子路的这番对话被历来的大修士所推崇。
当世儒家修剑不休法!儒家的一器破万法的正确性,早已被那些剑下的亡魂诠释得无比透彻。
凌宇知道自己的不足,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先天元气吸纳堵塞可不是在这个小山村能够解决的,他要去外面看看,小小的一个武试说实话还不足以让他心烦或者牵挂。他自己有自己的心思,想着想着,他放下了书,走到门前捡起一根小树枝在院子里慢慢舞动起来。
他没系统的学过剑法,也没被什么所谓的高人指点过,更没被什么人说过天赋异禀之类的玩笑话,对,连一个和他开玩笑说他有修道天赋的人都没有!
他只能学剑,他并不能说自己爱剑,在这暖洋洋的小村子里谁爱冰冷的铁剑。
如果说凌宇的舞剑带着的是无法抉择的悲哀,那么另一座山峰上的黑衣男子恰恰与他相反,他也在舞剑,他在对人舞剑!
“久闻儒家子墨天赋异禀,含剑而生,以剑为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子墨面前站了个人,这人粗布短衣,手里拎着个饭盒,腋下夹着个黑伞,眼带一丝笑意的看着子墨,虽说他在认真的和子墨说话,可任谁看都会觉得他只是个普通的农人。
”墨家向来与世无争,这次竟然派你出来,墨家是要出世吗?“子墨停下身,没有理会面前男子的恭维,反倒有些迷惑也许还带了一点紧张,亦或是一点兴奋。
“天要黑了,窝在地下的人总要出来透透气吧,再说当年六代人皇和你家孔圣人连手压制墨子两千年,现在也是该出来算算账了吧。”男子将伞慢慢打开,然后打来饭盒,坐下,撑伞,吃饭。“有点饿,让我吃饱再来。”“可以“,子墨也是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坐了下来,看着远方眼睛里带着一丝迷惘。
风还是静静的吹,有太阳将山下刚刚融化不久的溪水慢慢蒸温然后依恋的看着它流走。
半柱香,山峰上的风轻轻地将饭菜的香气吹去,子墨也握了握手中的莫语剑。
“来吧”。
“行”
天地间的元气波动有了变化,子墨拔出了剑,对,那人叫公输夜,他合上了伞,两人均往前迈了一步,剑尖与伞尖碰了一记,天地间便多了一声巨响,十里之外的一棵松树上的一棵松果突然间掉落下来,砸到了一只不明真相的小松鼠的头上,松鼠惊了一记,快速的向远方跑去,数秒过后,这一片的所有松果都坠落下来,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两器相碰时某一点的力量外泄,竟恐怖如斯!
丝丝寒气从莫语剑上渗出来仿佛将这太阳光都稀释了一些。突然间天黑了,天上的太阳被一把伞遮住了,公输夜哼了一声,欺身到子墨面前,丝丝白发就快贴到子墨的脸,然后天地突然间静了下来,莫语剑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发出嗡嗡的轻鸣声。子墨绷紧的脸舒展开来,然而公输夜也是笑了,因为黑伞也是静静的停在子墨的头上。天空中传来一阵大雁的叫声,上方原本凝聚着的白云被震开,似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气息似得。
“刷”,两个人分了开来,静静地看着对方,瞬间两人都大笑开来,然后全都纵身一跃一个向北,一个向南,慢慢消失。既然注定相遇就要相战,那就互相假装看不见吧,所谓天才与天才的友谊也许就是这样子的吧。
二十代人皇七年,儒家十五代孺子于人界一小山坡偶遇墨家巨子,相遇一战,而后大笑离去。----《洪荒记载》
天才的友谊往往是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就像地上的蚂蚁永远无法理解天上飞翔着的苍鹰的骄傲,但当有蚂蚁往上看并发出疑惑的时候,这个时代就变了。
“为什么孔圣人能和老子一见如故,可后世的儒道之争却全是鲜血。”凌宇刚吃完午饭,坐在门前的小树荫下看书,看到不懂得地方也会写写画画,他不爱和其他人玩,也许是看了太多的书,凌宇天生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一点。
“哥哥,走,你陪我去抓蝴蝶去,去嘛去嘛。”凌宇刚想拒绝,但一看到妹妹那可爱的小苹果脸就不忍心让她难过,很快被妹妹牵着去了自家的后山上。前面妹妹跑的很快,一边跑还一边催着凌宇,“哥哥,哥哥,你快一点啊。”凌宇笑了笑,不去想那些离他远着的事,快步跟了上去。
午后的小山坡是个好地方,安静得很,自家后院也没有其他人,凌宇在一口小塘前蹲了下来,静静的看春风把湖水吹皱然后又复原。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湖水中有什么东西,少年的好奇心总是来得那么快,他强忍着跳进湖水里的冲动,牢牢地把这里记住,然后对着妹妹喊道,“香香,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去。”“我还没玩够呢,我们在玩一会吗,你看,我抓了好多蝴蝶,哥哥我们来放它们走吧。”香香央求着。
“行,那你要保证一放完我们就回家,待会母亲就要骂我们了。”凌宇看看妹妹,点了点头道。
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在山坡上走着,夕阳拉下他们的身影。
夜深了,凌宇悄悄地从家里跑出来,来到这后山上。月光下,湖水很安静,轻轻的春风吹过来,湖面偶尔泛起一丝丝的涟漪。凌宇静静地蹲在湖边上,沉默着看着湖面,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给这夜晚带来一丝丝诡异。毕竟是初春,还是让凌宇觉得有点冷。凌宇抽了抽衣服,然后似乎突然下了决定似的慢慢站起了身,他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如果有人在旁边一定会惊叹这躯体的完美,因为先天不能好好吸纳元气的缘故,凌宇天天练习着体术,身躯里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力量。
扑通一声。凌宇跳了进去,湖水刺骨的寒冷反而激起了他的倔脾气,他努力向前游着,浑身的肌肉被水刺激的拧在了一起勾勒出痕迹。
突然间,凌宇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在渗出阵阵黑色的烟迹,四周的水变成一滴一滴的想涌进他的身体里,凌宇不禁有些恐惧,他想大喊,可一张嘴一口水涌进来。“竟然是甜的”,这是凌宇最后的意识。
“爸爸,我这样做好吗,我不想骗哥哥。”岸边出现一个身影,“没事,他是我凌方的种。这点算得了什么。”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小姑娘站在岸边看着涟漪阵阵的湖边说道。
“好了,雪儿。我们也该走了,我们的身份只会给小宇带来危险,而且我感觉他们要来了。“说着,男子抱着小姑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在月光下,他手里的剑亮的刺眼。
“啊,好疼啊。”凌宇醒来后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疼,钻心的疼,本来只是寒冷得水现在好像带了刺的铁皮一样摩擦着他的皮肤,凌宇咬了咬牙,看了看前面若有若无的光,双腿蹬了一下,继续向前游去。湖里很安静,有鱼儿从他身边有过,奇怪的是这些鱼儿都不怕他,有的甚至还停下来用自己的嘴巴碰碰他,原本舒服的享受现在却如同酷刑一般,水中几丝水草慢慢地飘着,凌宇慌忙地从它们面前绕过去,水草现在对他来说和带刺的鞭子一样。凌宇继续往前游着,在这阵阵的痛感之中,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不敢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或者说是机会。
要知道,凌宇看过很多的书,而书则往往能改变一个渴望飞翔的蚂蚁的命运。凌宇不爱和同龄的孩子玩,每当同龄的孩子对天上飞过的修士发出惊呼与羡慕的时候,凌宇则会爬到那座附近最高的山上。他会跟着他们跑,跑啊跑啊,有时候他跑到了山顶上,他看到过那些修士的眼神,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眼神,知道他读了很多的书,他终于知道了,那种眼神叫怜悯。
“我不喜欢那种眼神,对,我不喜欢那种眼神。”凌宇不止一次对自己说道。
慢慢地,凌宇靠近了亮光,他的眼就再也离不开了,那是一把剑!
一把黑色的剑,靠近他的时候凌宇抖了一下,那是寒冷,也是心中无想像的激动。凌宇一把抱住了它,从水里出来,不顾风把自己吹得瑟瑟发抖。
凌宇抱紧着它,没人能够理解一个先天无法好好吸纳元气的孩子得到一把剑的喜悦。
他沉默了,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就叫你余光吧。
呲的一声,不知是风的声音还是剑的轻鸣。
少年背着这把剑,慢慢地,慢慢地,走出了这山里的无边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