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雪拿着手中的一块黄草纸,上面写着四个人名。黄草纸被揉的邹邹巴巴,纸面上还有一滩水渍,显然是叶红雪这欺软怕硬的孬货留下的几滴伤心眼泪。
叶红雪越看越气,恨恨地把黄草纸丢在地上踩了两脚,想了想又拾起来,抻平了揣进怀里。奶奶说过,不把这些人都打败了就没有好饭吃,输了的话一天三顿只管窝头和咸菜,啥时候把他们都打赢了,才有白面馒头和炖鱼吃。
此时的叶红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傅——陈叔。半年前陈叔有事去了大陆,这一去就杳无音讯,这个时候他老人家要是在家该多好!
眼望着东方,想到村东头的那个号称鬼抛手的徐二叔,心里愈发胆怯。
据说徐二叔年轻时,在大陆东南沿海地区曾开过一家镖局,死在他抛刀下的贼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叶红雪的师傅曾告诉他,徐二叔也是一名修道者,和师傅一样,都是什么已经破了什么玄的高手。哎,说到那个什么玄级,其实这个岛上这个级数的武道者只有五人,除了师傅之外,剩下的四个很悲哀地都在这张黄草纸上。
叶红雪把心一横,想到了师傅曾经说过霸气纵横的那句话——“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千年万年,白驹过隙。”即使打不过被人虐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想到这,叶红雪大步流星地朝村东头赶去。
鬼抛手徐宝良擅使六把“抛刀”,每把抛刀长二尺二寸。抛刀出手,神出鬼没,指东打南,劈风斩雨,百发百中,十分厉害。
此刻,徐宝良正在把这几天从山上打下来几大捆柴码成一个奇特的柴草垛,这样奇特的柴草垛也只有鬼抛手这样拥有特异功力的人能做到。别人家的柴垛为了堆砌方便,都码成一个四四方方高矮合适的正方体形状,高度不超过一丈。而徐宝良家的柴垛却唯独码成一个直径不过六尺,高度竟达两丈的圆柱体形状。
只见徐宝良站在一地狼藉的柴草堆中间,弯着腰随意抓取一些木柴,头也不抬的信手便抛。令人惊异的是,这些抛飞的柴禾不管被他抛向哪个方向,最后它们都会画上一个圈后稳稳当当地落在柴垛顶端。其实,这也是正他这个所谓“鬼抛手”平日所修炼本门绝技功法中的一项。
仅仅这一手绝技,平时便吸引得岛上大大小小的熊孩子们时常前来观看。徐宝良每一次出手,柴禾稳稳地停在高高的柴垛上时,便赢得一群孩子们的激昂喝彩,叶红雪曾经就是这群孩子们中的鬼抛手的忠实粉丝之一。如今,叶红雪要凭借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来挑战神乎其神的鬼抛手,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徐宝良把最后一根柴禾丢上柴垛,然后从地上拾起自己的两把砍柴用的“抛刀”准备回屋喝口水的时候,远处偷看已久的叶红雪便胆怯地蹭上前来。
“呵呵,徐二叔,你又码柴垛呢?”叶红雪盯着徐宝良手中两把雪亮雪亮的刀献媚地问候道。
徐宝良站住脚步,回头望去,一看是叶红雪这个捣蛋鬼,微微笑了下,言简意赅地答道:“嗯,是啊。”
叶红雪支吾半天,脸上露出恳求之色说道:“徐二叔,作为你多年的崇拜者,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嗯?帮忙?帮什么忙?”徐宝良问道。
叶红雪说道:“我奶奶说你的功法出神入化,想让我向你请教几招,嗯……不会白让你赐教的,我回头上山给你再打上一大捆柴。”
徐宝良一愣,心中充满疑惑,这是唱的哪出戏?
叶红雪见徐宝良心生犹豫,马上提高条件说道:“如果你嫌条件低,两捆柴好了。”
叶红雪见对方还没吭声,继续加码道:“三捆?……唉,谁让你是我仰慕的对象呢,一口价,四捆!”
徐宝良听到叶红雪的话更是心疑,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殷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恶魔叶红雪以往干的那些花花事儿他可是早有耳闻,最近更是听说他把李家小子的眉毛接连烧了好几次。莫不是这小鬼又把什么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不成?
于是徐宝良再次试探道:“你仅仅就是想向我请教几招功夫,再没有别的所求?”
叶红雪心虚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草纸,然后双手捧给徐宝良说道:“然后,你就在这张纸上你大名的后面再写上几个字就行了。”
徐宝良接过纸,看着上面四个强者的名字心有不祥地追问道:“写字,写什么字?”
叶红雪心一横牙一咬,脸色通红地回答道:“写上,‘我不是叶红雪的对手,我服输!徐宝良’”叶红雪说完,就把奶奶的这个缺德损主意在心底诅咒了一百八十遍。
“什么?你个混小子,你给我滚!再不滚,老子剁了你!”徐宝良暴跳如雷地挥舞着刀骂道。
“再见!”叶红雪掉头就跑。
徐宝良气呼呼地看着叶红雪跑远了,把黄草纸揉成团丢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回房去,咣当一声关上屋门。
徐宝良刚对着水壶灌了两口水,就听到有人当当当地轻叩屋门。
“徐二叔,你再考虑考虑,你看五捆柴怎么样?最好的柴?”
徐宝良勃然变色,气恼地大骂一声开门而出,只见门外的叶红雪早已经闻声跑到十几丈外。
徐宝良愤懑地再次关上门,回到桌前坐下。
当当当,“徐二叔,六捆吧,谁让你是我徐二叔呢?你看,你就随便写几个字,就能换回六大捆好柴禾,这有多便宜……”
徐宝良在叶红雪的蛊惑下咒骂着连续冲出屋中三次,结果叶红雪都跑得无影无踪。最后,徐宝良索性插起房门,任凭叶红雪如何巧舌如簧也不再搭话、不再露面。
叶红雪死皮赖脸的在徐二叔家门口说的口干舌燥,可是鬼抛手就是不再理会他这坨臭****。叶红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于是他满是大粪的脑袋开始琢磨他奶奶昨天告诉他的话。
“如果他们不跟你打,你可以发挥你的长处,使用一些小伎俩挑唆他们跟你打呀。比如烧他们家的柴草垛,烧他们家的渔船,再不行,你就点了他们家的房子。”
叶红雪看了看徐二叔今年年初刚翻修的房子,想了想,如果自己把房子给他点着了自己死的一定很快。于是叶红雪又眺望了一眼徐二叔家房后远处海面上停靠的大渔船,这条渔船是全岛最大最好的一只,要是给他烧了,就算自己砸碎骨头也赔不起,嗯,加上奶奶的骨头也不行。最后,叶红雪把目光投向了空地上徐宝良刚刚堆起的那个圆柱形大柴垛。
这个不错!像大蜡烛一样的柴草垛,不给它点着了实在暴殄天物。
于是,叶红雪来到柴垛前,围着它转了三四圈,悲怆地暗道一声“我的挨虐生涯就此开始了!”
想到这,叶红雪向回跑去,不一会儿他手中提来了一个大号火油桶,走近柴垛旁转圈淋洒。没有办法,正像叶眉说的,他放出来的冰白色火焰连鸡蛋都炒不熟,何况点燃这么一大垛干柴?
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火油味道,叶红雪倒退三步,神情肃然,然后两手交替狠扬。
呼、呼、呼、呼、呼……
叶红雪一边围着柴垛飞转,一边连续放出二十几个冰白色火球,柴垛的上中下、四面八方同时中招。
浇了油的干柴烈火啊!
叶红雪倒退出去更远的距离,望着冲天而起的火柱满脸傲然,仿佛在他面前熊熊燃烧的不是干柴垛而是自己生命里的某个大敌,这一刻终于被自己的一把火烧成了灰炭。
叶红雪跟陈叔学习武道的这三年从来没有放火放得这样豪放,今天这放手一试,他的信心随着火焰的升腾也变得无比高涨。好男儿自当如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铮铮铁骨,天地豪情,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叶红雪正暗自激情澎湃,忽然他听到邻家有人大喊:“走水啦!”
叶红雪猛然从梦境中转醒,想到了这次放火的目的,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不过,在经过了短暂的挣扎后,刚才的自信与豪情再次冲上头脑,叶红雪毅然来到徐二叔门前,伸手重重地敲击了两声房门。
“徐二叔,不跟我打架也好,有空出来看看你家的大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