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楼寂静,还有四个人。
四人八目,朝街而望。
那人,消却在人群。
是惋惜,是悲叹,是讥笑,是轻蔑,是厌恶,是······总有几种适合其中一对眼。
不多时,陈氏兄弟二人,对看一眼,究竟是同根之生,各是心有灵犀,交相会意。
陈大道:“玉兄弟,不知你要再此逗留几许。”
“不会太久,可能明日就走,不知二位大哥可有他事。”
陈大稍露愧色,抱了一拳道:“只因我兄弟二人乃是铸剑师,平日虽与武林人士有些来往,但那多为工作,我兄弟二人实非武林之人。而此地看来已非我兄弟二人所能久留之地,所以我兄弟二人想来,还是决定早早离开。”
他虽未明言,然其中意已尽了然。
玉天涯回抱一拳,淡淡一笑道:“陈兄的顾虑,小弟明了,还请二位大哥路上多加小心。”
陈二抱拳道:“多谢玉兄弟谅解,只怕这德禄城亦非玉兄弟久留之地,还请早早离开,另作打算,小心为妙。”
“多谢二位大哥提醒,小弟当加倍小心。”
几人又相互提醒了几句,双龙铸剑师收拾着包裹,即刻离去。
人去略带点点感伤,就像凉凉的秋风一样,有些寂寞人心。
玉天涯拿着胡桃桃故寻责备,道:“看你这死丫头多会给我找麻烦事,好容易遇到天下第一铸剑大师,还没聊上几句,结果也被你整走了。”
“谁让本小姐长得天生丽质,人见人爱呢。”胡桃桃挨着他坐下,笑嘻嘻道,“谁又让你老欺负我,你这叫罪有应得。”
看着桌上那香香的饭菜,不觉肚饿:“哎呀,不跟你瞎扯了,快饿死我了。”说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胡桃桃边吃边问:“坏蛋,你刚才说请我吃竹笋炒肉,我觉你说的不是吃的,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玉天涯戏谑一笑,道:“还不简单,哪天有空,我哪一根竹子在你身上抽上几竹子,你就知道了。”
胡桃桃白了他一眼,道:“你真不是个东西。”
这时,客栈楼下有人在喧哗。未见着其人,先闻其声。
一男的催劝道:“师妹,跟我回去吧,师父师娘都很担心你。”
一女的烦厌道:“都叫你不要在跟着我,你烦不烦。”
此对话,确切的说是嗓音,传入玉天涯耳根,猛燃熟悉之感。他豁然抬头,凝望楼梯口。
“干么,你熟人啊。”胡桃桃问说,同样朝着楼梯口望了去。
玉天涯心情倍爽,笑道:“终于有老熟人可以陪我喝一杯了。”并拿着两个新杯,两双新筷摆开了来。
渐渐地,一个女子缓缓出现。初见她面容,便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她年轻貌美,亭亭玉立,约莫十七八九,着一身竹绿长裙,插一根双蝶玉簪,戴一对翡玉珠环,幽清雅淡。别样的是,她面色红润异常,应该是受某种气导致的。
她双目与玉天涯交相交汇,顿是喜上眉梢,怒气尽散,明眸光闪,娇口微张,欲要呼唤。却忽又柳眉一扣,敌意上冲,盯着,注视着,审视着胡桃桃,不觉又似火上心头,左拳顿敛,右掌顿缩,握紧紧那柄白鞘长剑。
“师妹,怎么了吗?”男子被挡在身下,无法上前,也无法知晓楼上事宜。
女子这才侧移而开,男子始探脑袋,便是满面喜容,欢呼而出:“玉兄。”一个蹬步,两个梯阶,只做一步跨。
观其印象,面容方方,不是俊朗也不丑陋,七尺身材,结实健壮,着着一身寻常灰装,朴朴实实,总让人以为老实巴交,却又如似大智若愚之状。
玉天涯站起身,兴高采烈,摇手招呼:“大方兄弟,红红姑娘,好久不见,赶快过来坐下和我喝上一杯。”
你若问这俩人是谁。男的名为周大方,女的名为殷红红,二人乃安徽齐云山齐云派门下弟子。这齐云派是武林中的一个大门派,声名仅次武当,少林,和恒山、华山、衡山、泰山、嵩山等几大门派齐名,在整个武林中,颇具影响力和号召力。
“好。”周大方应了一声,快步走来。
殷红红多瞅了胡桃桃几眼,矛盾重重之样,顿了顿足,狠狠一咬唇,才方走了过来。
“坏蛋,他们是谁啊。”胡桃桃问道,尤为充满敌意地盯着殷红红。
这也许是女人那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在作祟。
“我朋友,这位是周大方,你可以称他周大哥。这位是殷红红,你可以称呼她为殷姐姐。”
“哥哥姐姐个屁啊。”胡桃桃不屑道,瞥着周大方道:“我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就叫你周呆子好了。”
“这。”周大方尴尬一笑。
哪来的这般刁野小丫头,这周大方还真是头一回遇着。
殷红红瞪大眼睛,像要吞了胡桃桃一般,喝问道:“你是谁,跟玉大哥又是什么关系。”
胡桃桃听着她这般凶恶,心头一阵来气,拍案而起,本来就要大骂而出,忽的又见这里再无他人,便起鬼灵精心思。只见她侧身一闪,直扑坐在了玉天涯大股上。
吓了周大方和殷红红一跳。
她纤纤玉手绕过玉天涯脖子,轻轻揽抱。毕竟还是害羞,她面色绯红,眨了眨眼,故作撒娇问道:“坏蛋,这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出去找女人了,你都在人家面前发过毒誓,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你还敢去拈花惹草。”
“你,你们······”殷红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铮”的一声,拔剑出鞘,指着这对······
玉天涯险些喷笑而出,心头乐道:“小丫头,挺能玩,挺敢玩的啊,看哥哥怎么对付你。”
玉天涯坏坏一笑,胡桃桃心下觉得不妙,才刚警觉,就觉身体一轻,抛空而起,只在空中停留一小会,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屁股着地,摔了个结实。当下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哀嚎个不停。
这可又看傻殷红红和周大方了。
但见玉天涯面色一沉,指着胡桃桃,一阵痛斥:“你这个死丫鬟,好大的胆子,当初你险些被贩卖,若非我正好路过,你窜出死死抱着我的腿,哭天喊地,哀求着我救你,害我动了恻隐之心,买下了你,收做丫鬟,不然你早已不知是个什么命运。如今供你好吃好喝,穿漂亮的衣服,睡舒服的床,盖温暖的被,你却还不满足,胆敢得寸进尺,以下犯上,你反了你,在不老实点,看我不把你踢到大街上去,看你这傻里傻气,呆头呆脑,白痴一样的傻丫头如何自生自灭。”
胡桃桃拄着腰,站起身,苦着脸恨恨道:“你这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没肝没胆,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五雷轰顶的混蛋,少给本小姐瞎扯淡。”又灵机一动,故作悲伤欲哭状,怨诉道:“你都对本小姐做那了那些事了,你还想抵赖吗?你别忘了你说过等事情办成之后,就要娶我,你难不成是骗我的吗。”忽的扑坐在地,痛哭流涕:“呜呜,我不活了我。”
“你!你们不知羞耻!”殷红红面红耳赤,怒喝一声,剑光刺出一片,笼罩玉天涯而去。
“师妹,你冷静点。”周大方连忙劝架,抓着殷红红的手。
胡桃桃又装着恍然大悟般,道:“我想起来,你原来就是那个殷红红啊。”
殷红红瞪了她一眼。
胡桃桃指着玉天涯,故意火上添油道:“这个混蛋曾经跟我说过,有个不要脸的女人叫做殷红红,一只缠着她,原来就是你。”
“你,你原来是这样看待我的。”殷红红勃然大怒,推开周大方,攻势更加激烈,更加迅猛。
就连周大方也是一阵气愤,发问说:“玉兄,你真的这样看师妹吗!?”
玉天涯偏着脑袋,躲过一剑,同时顺势出手,用两根手指头,死死夹住了剑,令殷红红怎么拔也拔不出。
“你放手,我非杀了你不可。”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好骗。”玉天涯无奈一笑道,瞅着胡桃桃接续道:“小丫头,你这样挑拨我和朋友间的关系,可就太过分了些,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周大方忙确问:“玉兄,这么说你的确没说过那样的话吗。”
“你这不是废话。”玉天涯肯定道。
殷红红怒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再夺剑。
玉天涯放开剑,道:“这丫头是胡桃桃,我半路捡来的一个野蛮丫头,暂时收做丫鬟,正在找买家准备卖了。”又对周大方挑了挑眉头,“大方兄,你要不要,便宜卖给你。”
胡桃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站起身夺着杯盘就往玉天涯摔去:“你混蛋,你无耻,你竟然又把我当商品,我恨你,你不是男人。”
险些真哭了出来,他允许玉天涯欺负她,这样有时候反倒像是打情骂俏,很有趣,可是她也有底线,她绝不能容忍玉天涯把她唤作商品。她不是商品,她是个活脱脱的人,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性格。
玉天涯见此状,着实吃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