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胥姚宫黑漆漆的,只有主殿的一角燃着一点烛火。
周围静悄悄的,可以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芈仪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清冷的月亮,月色皎洁,白银般的光芒洒满大地,将树枝的影子照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卸去了一身华丽的装饰,褪去了平日的公主仪态,此时的芈仪只是单纯的一个十九岁少女而已。
她望着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像是从那皎洁的月光中看到了什么思念的东西一般。
“公主,夜深了,该歇息了。”芝尚持着一盏烛台,走到芈仪身边轻声说道。
芈仪没有理会芝尚的话,仍旧是看着天上的月亮:“芝尚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芝尚不明白芈仪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向窗外探了探身子,顺着芈仪的目光看向天上的月亮:“是很漂亮,只是还是月牙,若是圆了,会更漂亮。”
芈仪坐在那里忽然笑了,不是平常那种温柔的笑,此时她的笑容变得悲哀凄凉,就像窗外的月光,带着一种苍凉的死寂:“芝尚,你说到什么时候,人心才能变得和这月光一样纯净。”
或许是窗外的夜色影响了芝尚,也或许是芈仪脸上那凄哀婉转的笑容,芝尚的眼神也变得迷离遥远:“我记得公主您曾经对我说过,在宫中太单纯的人是活不长的,即使是看起来再天真的人,也有满腹心机的一面,就像我,在公主面前如此单纯,但却早已不是当初刚进宫时的那个我了。”
“芝尚,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明明我自己剑戟森森,使心作倖,却还要求别人心地纯净,我的心早就已经肮脏不堪,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
“不,公主,”芝尚使劲摇头,“您是奴婢在秦宫中见过的最善良的人,奴婢明白,每次做事您都是在努力保护自己,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我是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可是你不伤害别人,别人却会跑过来伤害你,”芈仪说着,一滴清泪自眼角流下,“在这宫中,自己的亲人要防,宫中的下人要防,认识的人要防,不认识的更要防,这秦宫是我的家,人们都说家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可我在这个家中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只有你而已,你说,我活的是不是很悲哀?”
“公主,是不是因为今天安薇的事情您才会这么想的,”芝尚似乎猜到了什么,“公主,那个安薇已经逃走了,相信郑将军一定会把她抓住的,公主您不必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芈仪仍旧是看着天上的月亮,说话的语调轻轻的,“像安薇这样的人,我又不是第一次在宫中遇见,我只是在这宫中待久了,心有些累了,发发牢骚而已。”
芈仪说完叹了一口气,窗外夜凉如水,一阵风吹过,夹杂着迎春花的味道。
‘春天就要来了,’芈仪在心里想到,‘我在秦宫中住了十九年,为什么感觉过了有半辈子那么长,我的春天又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