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浮烟耳朵动了动。叩门声?
孟大爷的脸突然变了色,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谁知门外那人无善罢甘休之意,叩门声即变为了拍门声,如豆大雨点落下,密密麻麻,十分急促,好似在火上烤一般,但细听会发现这拍门声暗藏固定节奏,渐渐地隐隐有要将门炸裂的趋势。
孟大爷恍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去,一把将凌浮烟从软榻上拉下来。凌浮烟顿时吃痛,这力道之大让她差点叫出了声。但孟大爷已没有那么多时间顾忌这些。
凌浮烟不受控制地被拖着向前走去。只见孟大爷打开墙上其中一扇门,展现在眼前的是华灯初上的夜晚景象,隐隐传来商贩的吆喝声,竟然还有游人走动。远处的长河浸入溶溶月色,泛起粼粼波光。清爽的凉风扑向面颊,令人感到甚是惬意。
凌浮烟心里顿时感觉大为不好,约摸着孟大爷要赶她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甩开了那满是老茧的大手的桎梏。
凌浮烟身体一转,踢上了门背,轻轻的“咔”一声,华门紧闭。
她不等错愕的孟大爷回过神来,率先跑出通道。
孟大夫见凌浮烟跑了,心不断下沉,他连密室的门都来不及关,赶紧追了上去。那速度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年老体衰的大夫应该拥有的。
凌浮烟一瞬跑了百米,脸不红心不跳,只是侧耳倾听,却再没有声响。
似是那人远去了。
她稍加思考,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门口,打开大门。
由于大门是向里拉的,只见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倒向凌浮烟。
凌浮烟眼疾手快,立刻躲闪到一边。
那人竟是这样直直落地,青丝散乱如泼墨,蜿蜒在洁白如玉的地面上,连一声闷哼都不曾有。地面是石制,这样摔下去,连凌浮烟都替他疼。
凌浮烟见那人一动不动,心道了一声糟糕。他应是在门开前就昏迷了,顺势贴在了门前,待她开门……
这样一摔,会不会毁容啊?
她有些担心地翻过那人的身体,看到的是一张布满鲜血的脸,狰狞而可怕,根本无法想象出这是一个人的脸……
说白了,这简直就像是森林里的獠牙血面的怪兽!
还好凌浮烟上世见多了鲜血,此时只不过是微骇而已。
只是苦恼着,这下子鼻梁该摔断了吧?脸该青肿了吧?还怎么向人家交代啊?
孟大爷走了过来,见到此人的面目,眼中竟是波澜不惊,可见其沉稳老练。
凌浮烟侧目,孟大爷这样的表现,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又夹杂着些许兴味。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凌浮烟猛然蹲下身子,卷起破袖,露出了一只白皙的手臂,轻探那人的鼻息。那人已是气若游丝,若是不尽快救治,怕是命不久矣。这样体弱,若不是门外除了他再无别人,凌浮烟都要怀疑方才那用力拍门的人已经被调包儿了!
而此时孟大爷皱着眉头,看上去无动于衷,实则头脑中形成风暴。
听到拍门声时他心中满是震惊,但他为了不让凌浮烟起疑变装作不在意或是懊恼的样子。
刚才那拍门之声,可是失传千万年的的禁术——《越风音法》,与他修炼的功法一样。此法强可震天,最不济的也能破人耳膜。
而这个人,估计是因为需要室内人的求助所以仅是加倍了声音的响度,用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并没有起到什么危害作用。
可是救了他的话,萍水相逢的还好说,万一是他的敌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能够得到此功法并学得那么纯熟的人,能是什么安全人物?
他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方才怎么没能拦住凌浮烟,这丫头的功夫虽然长进很多,但若不是小看了她,也不会让她溜走。
要是把她关在外面的话,现在这件事情绝不会那么复杂了。
孟大爷悄悄抬起眼皮,却见凌浮烟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救人。”
只有两个字,却十分生硬地从凌浮烟嘴里挤出来。
孟大爷的心陡然一颤。
不知什么时候凌浮烟已将那人的长袖撩了起来,露出了因为中毒而呈黑紫色的手臂。那条纹路沿着手臂不知道蔓延了多长。
他心中生疑,草草应下。
凌浮烟关上医馆大门。在孟大爷的帮忙下,那人被安置在了角落里的一席床上。
当重视满脸是血的那人时,凌浮烟黛眉微蹙。
硬生生地扯下自己的那块看上去随时都会掉下来的一块袖布,沾了点水,小猫洗脸似的给那人擦了起来。
不出一刻,俊美的容颜呈现在两人的眼前。
青丝如瀑,天庭饱满,鼻梁高挺,唇瓣微抿,一双眸,不知几时开?
只是那肤色可能因中毒而略带有羸弱之青白,但却不能碍了美男的容颜,反而更凌驾于平常俊美男子之上。
孟大爷瞧见男子的模样时,身形不由得一震,瞳孔紧缩,脚跟险些没站稳。
站在他旁边的凌浮烟当然注意到了孟大爷的反常,不由好奇地问:“怎么了?你认识他?”
孟大爷若无其事地道了句不认识,走上前去,一心一意地为床上病人把脉。只见他神色越发不对,须臾,阖下眼皮,摇了摇头。
凌浮烟理所当然地将他的摇头当作是他无能为力去救这个人,不免有些遗憾。竟然会有生命从她的眼皮子底下逝去吗?
只是她全然不知垂眼的孟大爷眼底划过一道震惊的光芒。
九曲腐毒,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