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表那乞丐唐三,自被教书先生打晕后,便再无知觉。待醒时,但闻身边一股烂泥的气味,一看身下却是一堆杂草。
“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唉···”但见不远处一个白发老者,站在一棵腐败的白杨树下轻声吟唱着。
唐三爬了起来,看清眼前这个老人。但见这人脸上倒还清白,虽然白发苍苍,但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双目却横竖刻着几道皱纹,一头的白发已经拖到腰间。再看衣着,清一色的是灰,虽然干干净净,但前后贴了五六个补丁。
看到唐三走近,老人双眼一眯,说了句:“你醒啦,可有头痛?”
唐三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道:“老爷爷,你是神仙吗?长得真好看。”
老人笑了笑,说:“我是再俗不过的人了,你叫什么名字?可有父母亲人?”
“我叫唐三,是孤儿。”唐三很快就转口道,“不过以前有个跟你一样的老爷爷照顾我,不过后来死了。”
老人点点头,把自己的双手摊开在唐三面前,道:“你看。”
唐三一看,只见老人一双手掌盘根错杂,筋骨分明,犹如钢铁。只是左右掌均缺一个拇指,似被利器连根砍断。不由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老人把双手收回袖中,说道:“唐三这名字倒也有趣,你以后可以叫我八爷爷。”
唐三眨了眨,心想:这老头似乎有些本领,跟我死去的乞丐爷爷也有几分相像,不如就认他做爷爷,以后也有个依靠。
“爷爷”,于是唐三便跪下给辜八磕了头。
他哪知这个乞丐正是唐末武林间一个异人,号称辜八,一身功夫只怕出神入化。他中年时曾在黄巢手下任命,随大军征战多年,当年攻占长安还记来了个大功。可惜一帮农民起义终究成不了大事,待黄巢兵败被杀后更是心灰意冷,于是便隐迹江湖。只因他少时亦是乞丐出身,那日见唐三贫而不卑,颇有一股硬气,顾救其而去,有意找个小孩作伴身前。
这日,辜八带着唐三来到山东泰山脚下。
只见风景壮丽,山峦重叠,苍松横立,巨石占据,雄浑中兼有明丽,静穆中透着神奇。唐三何时见过此等美景,不由惊得呆了。
好在辜八才学颇足,一路上得以给唐三指指点点。
走到山道一处,看到一棵貌若人形的松树,唐三指着说:“爷爷,这课树长得倒也有趣。”
辜八嘿嘿一笑,道:“这棵树可有些来头,相传是秦始皇登泰山时碰巧落雨,但没人没带伞,于是躲到一棵松树下。松树护驾有功,成了秦王朝的一名官员“五大夫”。五大夫官不算大,九等爵位,在树中却是声名显赫,正是这棵树大人了。”
唐三笑道:“这秦始皇倒也荒唐,人都没官做,倒给树封官了。若是他多封几棵树,岂不是不用人做官了?”
辜八听此童言,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这俸禄也不知是发银两还是肥料了。”
再往上走,已经到了泰山长寿桥南。之间南面的石坪上,东百丈崖的顶端,有一横跨两岸垂直河谷的浅白色岩带,好像一条白色纹带绣于峭壁边缘,表面光滑如镜,色调鲜明,十分醒目。
辜八走到此不禁拉住了唐三的手,道:“这里叫阴阳界。”
唐三一看,见脚下谷深雾绕,伸脚试了试前面的岩石,果然是十分滑人。
午后,两人过南天门,上天街,经碧霞祠、唐摩崖到玉皇顶。但见脚下所踩之云山雾海何其壮阔,真不愧了一览众山小之名。
唐三看着眼前的瑰丽奇景,忍不住心怀大开,大声道:“爷爷,这真是太伟观了,我们踩在头顶,岂不像把整个天下都踩在脚下?”
辜八一鄂,忽然眼冒凶光喝道:“把天下踩在脚下?此话休要再提!”
唐三一惊,退了几步。突然想起:有一年自己跑到一个果园里面偷果子,正吃得开心的时候,突然被人提了起来。惊怕之时只看到自己已经落入一个高大肥胖的女人手里。
那女人冷冷地看着自己,然后用空余的右手摔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一下···,最后不知道是打了多久,反正自己醒来的时候嘴巴是张不开的。黑色的衣服染满了红色,然后爬了起来,看到自己身处离果园不远的一条小溪。小溪上面不知谁停了一艘小船,上面有个燃烧一半就熄灭的火把,于是就拿了出来,在手里掂了掂。
当晚,自己在肥胖女人在果园里住的小木房子点了把火。浓烟中,那女人慌张地跑了出来,身体已经有几处着火了。而自己则躲在一旁看着,女人趴在地上,挣扎着喊救命,声音很凄惨。但火势已经慢慢在她的全身烧了起来,自己永远记得的是那女人临死前的眼神,那种悲愤和绝望。
而此时,辜八的眼神跟那个女人的一样,心灰意懒得让人心寒。
辜八回一回神,知道方才是触及往事才口急犯恶,此时忙温言道:“你别怕,爷爷不是骂人。”
唐三走了近去,拉住辜八的手道:“爷爷,我们下山吧?”
辜八摇了摇头道:“下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