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金智诚的三个人很奇怪,一个很老的老头和两个年轻男女,除了女的打扮的正常点外,两个男人打扮的实在另类,确切的说是老土。一身民国时期的装扮,领帽加长袍,看上去就像旧社会的地主,带墨镜的男青年像是老头的接班人,女的则像是上了几天大学的知性女性,有些接近现代人气息。
“你就是金智诚?金融海的孙子,金鲲鹏的儿子?”
“你还想知道我太爷爷的名字?我可以告诉你”
金智诚有些恼怒,对方一上来就直呼自己长辈姓名,自己自然心中不舒服。
“呵呵,年轻人火气就是大,我不是调查户口的,对你家几代人的名字没有兴趣,不过,你太爷爷的名字我还真知道,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金智诚一阵无语,自己的话被反了回来,却无可赖何,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太爷爷的名字,他不想处于被动局面,不管这三个奇怪的人找他是为了什么,他决定开门见山。
“我还有事,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问题,我觉得我应该离开这里,所以,请不要挡路”
金智诚绕开正中,从侧边离去,稍微撇了眼旁边墨镜青年,墨镜转头看他一眼,虽然眼睛被挡住,可那目光像是透过单薄的墨镜直达心间,金智诚突然感觉有点发冷,浑身莫名的鼓起鸡皮疙瘩,打了个无名冷战。
三人并未阻拦金智诚,这点让金智诚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下一秒,情况就发生了逆转。
“如果你不想知道你爷爷的事情,可以离去,不过,我想除了我,没人能知道的更多”
金智诚猛然回头,眼睛瞪的很大,金智诚的爷爷金融史,那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虽然行为与常人不同,但对金智诚特别好,可在自己几岁的时候,爷爷突然消失,至今不知生死,父亲也从未对他提起,每每问及,父亲总说等他长大些再告诉他,这一等就是二十几年。
“我爷爷,我爷爷他,他是生是死”,金智诚艰难结巴的问出这个问题,这是他最想知道了的关于爷爷的情况,按照爷爷的年龄,即使未死,也是七八十高龄,但金智诚还是希望爷爷同他在一个世界。
“死了,年龄不小了,活着也是受罪”。
“是吧,活着确实受罪”
老头有点诧异金智诚的反应,接着又道:“你不想知道你爷爷是怎么死的?”。
“除了病死,还能是什么,白天休息,夜间活动,夏天冬眠,冬天单衣,便是这种怪病害死了我爷爷”
“你说对了,但不是全对,金融史有病不假,但死亡的直接原因可不是这怪病,而是……”
金智诚像是猛然抓住了什么,根据以前父亲的只言片语和村里人的奇谈怪论。
“是什么?”,金智诚着急问道。
“是什么我们待会说,我想知道你爷爷有没有传过你一卷黄金玉简,或者,你有没有在哪里看见?”
说完,老头脸上露出期待神色,金智诚这才知道对方饶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目的在这里,但他很想知道爷爷是怎么死的,明知道这是个套子也得往里跳,但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玉简,同时,金智诚也谨慎起来,说话越发小心。
“玉简?什么玉简?我不知道这个”
老头似乎看出来金智诚顾忌,笑着道:“金家小子,你不必顾忌这些,我问这个是因为,你爷爷的死很大的原因就归咎于这个玉简,确切的说,是这个玉简要了你爷爷的命”
说实话,对于老头所说的玉简,金智诚确实一无所知,在他与爷爷相处的日子里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着提及过,此刻,他急切想知道这个黄金玉简到底是什么,居然害死了爷爷,老头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黄金玉简具体是什么,暂时不提,你需要知道的是,它来自一个神秘的地方,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震惊全世界,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你爷爷在得到黄金玉简后,被很多人追杀。不过你爷爷确实命大,且不说逃过无孔不入的追杀,竟然还能抵制玉简上最致命的沙毒,还真是不可思议,到现在我都敬佩不已。至于沙毒,这只是西北道的土话,这是一种超级植物毒素,至今为止,没有人得到过这种毒素的标本,所以,也就没有解药。”
金智诚目光迷茫,老头所说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这个世界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沙民便是中了这种超级植物毒素才变成非人,而变异的沙民能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且体力极强,老弱的沙民都能同我们年轻的壮蛮力抗衡,想当年……”
说到这里,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旁边的年轻女子马上喂老人吃了不知名的药,老头这才止住,但经过这一打岔,后话便没在继续。
“好了,今天话太多了,你知道的越多,就知道的越少,如果你有黄金玉简或者它的消息,就尽快告诉我,那东西你拿不起的。”
说完,老头将帽子取下来弹弹灰,头也不回的走了,墨镜青年随后跟到,那个女青年递给金智诚一张名片,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金智诚看着三人远去的方向,嘴巴张了张,终是叹口气,这事儿还得问父亲,毕竟爷爷失踪,父亲还出去寻过,三四年了无音信,当时家里人还以为失踪,后来父亲金鲲鹏回来,性格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对他这个儿子也没什么话,渐渐的父子俩关系越来越远,如果不是金智诚偶然叫声爸,外人还以为两人是陌生人。
金智诚的爷爷金融史是五十年代的人,听老一辈的人说,在六十年代末金融史和村里几人一同外出某事,后来查无音信,再后来,有熟人在西北道上遇见,便带了回来,其余几人不知所踪。此时的金融史变的半疯半癫,行为诡异,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行为,偶尔清醒,以前的事也忘的一干二净,至于是否有意为之那就不知道了。
在金智诚的记忆里,爷爷金融史夏天会如同青蛙冬眠一般夏眠,整个夏天都呆在阴暗的角落,从来不会出现在阳光下。冬天会穿着单衣,有时候甚至光着膀子,嘴唇总是冻的发紫,却依旧乐呵呵的。作息时间完全与人类相反,白天睡觉,晚上休息。吃东西更是夸张,有时候一顿能吃别人三天的量,有时候好几天不吃饭体力精神依旧很好。小时候的金智诚不知道这些代表什么,等稍微懂事,爷爷已经离去。
在文物馆的地下维护室里,金智诚找到了父亲,这里也是父亲待的时间最多的地方,显然已经成了他第二个家,家具都一一俱全。
“我想知道爷爷事情”
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金智诚甚至连父亲二字都很难说出口,因为这两个字离他是如此遥远。
“那三个人找过你了?”
金智诚有惊讶父亲为何知道,但想来那个老头来找自己之前一定找过父亲,假设爷爷有黄金玉简,第一继承人应该是父亲,想到这里便点点头。
“他们上午刚来找我,中午便去找你,速度可真快,听我一句劝,别和他们靠的太近,那是一群不干净的人,至于你爷爷……”。
金鲲鹏想了想,叹了口气,“好吧,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必须给你说了,关于你爷爷的事情,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爷爷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已经超过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一时很难说清,不过你爷爷留下了手记,你自己看吧”。
说罢,从一个暗箱里取出加密几层的保险柜,鼓捣半天,才取出一本厚厚的手记,黑色的牛皮包裹,显得老旧又老土,但金智诚还是觉得亲切。
打开泛黄的手记,里面潦草的字迹悄无声息的诉说着一个个匪夷所思、超出常人理解的故事,直看的金智诚心惊不已,要不是这是爷爷所写,他一定以为这是小说,但这里面的东西又太过真实,由不得他不信。
以下便是手记内容。
我从未想起我这一生竟然如此生动,当时只记得恐惧和匪夷所思,为了麻痹自己,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的过去是在一个幻想的世界里生活,可每天看着现实世界的人间烟火,我知道,这种做法是多么可笑。我的生命之火越来越虚弱,我将要离开这里,去寻找我越来越模糊的过去,和残害我一生的东西。我的儿,还有我的可爱的孙娃,当你们看到手记的时候,我已经离去,不要试图去寻找我,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50年前(1960年左右),西安金家沟,我的思绪被孙二狗打断,孙二狗本来不叫所二狗,因为脸型像极了狗脸,这才叫二狗。
“大海哥,咱要发大财了”,二狗满脸堆笑的说,只是在那狗脸上显示,只觉特别猥琐,当然,他自己察觉不到。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说实话,我从未想着什么发大财,自从我的地主爷爷被打倒而我也被划分富农倍受打击之后,发财便成了我这类人的大忌,我宁愿清苦点过上一身,也不愿让这富农名副其实,因为这样,我一辈子将不得安稳。在几天前,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可现在的实情是,父亲的丧礼花干了家里的积蓄,祸害从不单行,家也被大水冲毁,外债压的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弹了弹用报纸卷的汗烟,“大号还是小号?”。
“这次是大号,具体在哪里老太爷人还没说”
二狗不知什么时候从我兜里探出汗烟,正用阴干的芭蕉叶卷着,因为他不识字,家里也没个读书的娃娃,这才用芭蕉叶卷烟,以前没有纸的时候很多人都用芭蕉叶卷烟,家家都种有三四颗芭蕉树。
大小号是我们这行的暗语,小号代表小斗,危险较低,自己人都能做掉。大号指的是那种大斗,危险较高,里面各种鬼东西都有,一般需要的人手较多,需要找些有把式的合伙人。
我们这一行就是倒斗,说白了就是盗墓,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西安是中国古代右名的都城,古墓云集,陪葬品众多,堪称倒斗者的天堂。
以前风调雨顺的时候,干这行的行很少,毕竟这行顾忌太多,同时又被人看不起,而且危险重重,有时候盗上一个墓往往要死好几个人,划不来,不过现在就顾忌不上这么多了。这几年老天突然变了脸似的,雨水越来越少,农民的日子不好过,如今更是已经一年多滴水未见,很多人都在黑市卖儿卖女的过活,现在入这行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村是整村入行(大都是外围,核心只有几人)。挖出的东西都在黑市换了粮食,为了减少伤亡,一般都在墓地外围挖些次等的生货,够吃就行。
随着我在这行呆的时间越长,我渐渐了解这行的水是有多深,盗墓一行起于春秋礼乐大崩坏时期,传到现在,已经自动形成好多派系。
按行事风格不同,分为四大派系,发丘一脉,摸金一脉,卸岭一脉,发丘挂印,摸金戴符,搬山有术,卸岭驱人,每个派系都有自己的规矩和行事,外行的朋友对我们这行可能不太了解,这里要说明的是,盗墓也是一个江湖。
由于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且古墓众多,从事这一行的人难以计数,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有实力的人便开始组建门派或组织,组织的内部制度花样极多,有的如同江湖门派那般,有的则以家族形式存在,有的则是以地域划分,如瘤子湾,洛阳帮。
这些人建立一个组织,一是为了便于倒斗,二是为了保斗。三是为了传斗(传承倒斗的技艺),渐渐的,一个派系出现好多门派,大的几百人,小的几人都有。
倒斗也有江湖纷争,如江湖门派一样,盗墓门派中也不乏有一些武功好手,其中又以搬山一脉功夫最好,但盗墓门派争斗,除了武斗之外,还有一种外人所不知的争斗方式,那便是鬼斗,不过内行人一般称之为斗鬼。(斗鬼博大精深,这个以后会提到,这里不多做详解)
在盗墓一行里,黑吃黑常见之极,有时为了一个好斗,几大派系相互争夺,或者派系之内的门派进行争夺都是常有的事。但盗墓门派不像我们所孰知的江湖门派那样常年聚在一起,而是分散而行,凝聚力较差,几年不见都很正常,同门之人相聚甚至有一个不认识一个的,识得彼此的证明就是门内的特殊口诀和腰牌。
门派的经济来源除了倒斗之外,门人每年都要上交一定的费用,这些便是变相的保护费,假设自己倒斗时遇到黑吃黑,便可让门派出面追回,当然,这也要看门派实力。除了倒斗相聚一起之外,每年都有一些或大或小的聚会,聚会的目的说白了就是销赃分钱,或者商量着倒大斗,组织者对门人的约束力不高,一般都以商量行事。
除此四大派系之外,还有两个在倒斗一行名气极大的倒斗世家,南封北于,这是一个凝聚力极强的盗墓家族组织,名号虽响,但历来行事诡异,我入这行虽然好几年,但从未见过,我们沟倒斗的老太爷倒是见过,但从未对我多说,每及问此,老太爷都只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过他的,我过我的。至此,我觉得老太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老太爷是我们沟倒斗最早的人,属于发丘一脉金吾门人,外号,在这一行里名气极响,提起发丘不死,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听说老太爷三岁入行,六岁倒斗,十几岁开始倒大头(大头即大斗,大斗指的是帝王将相之墓),此后无大斗不出手,几十年来,从未失手,所以有发丘不死一说,不过现在已经洗手多年。
我从事这一行也是因为生活所迫,当年揭不开锅,被迫找到老太爷,一开始老太爷是不同意的,等我说明之后,老太爷这才勉强同意,但只让我做下手,也就是挖土打洞搬东西之类,一般都在墓外,按老太爷的说法,进墓内的都是把式手(有本事的人),我这种人进去一个死一个,他这是为我好。但是后来,我的一项天赋被发觉了,老太爷这才正视起我来,传我一些把式,自此以后,我算是正式入了倒斗一行。
说起我的天赋,有时候我自己都怀疑自己不是正常人,我的直觉异常灵敏,灵敏的我自己都怕,尤其是对危险的预知,每次村里开斗都会叫上我,我只要在墓地门口转一圈,就能知道这个墓地的危险程度,并且每次都能准确感知,渐渐的,这项本事也就出名了。老太爷说我是天生倒斗的主儿,正是因为我这项能力,老太爷才破格收我为关门弟子,教我一些真正的倒斗把式,由此,翻开了我人生的另一面,使得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更加清楚,也使得我更加迷茫。
“大号?”
我的食指有规律的在膝盖上跳跃,这是我思考问题时一贯的动作,大斗危险太高,听说一个月之前有人寻到一个大斗,十几人进去了全下了饺子,没一个出来,现在遇到大斗,没有过硬把式的人都会绕着走。
二狗吧嗒吧嗒的抽着老汗烟,一脸无趣的看着我,“三牙说你们读书人就是麻达,**儿大个事儿就要思索半天,以前又不是没整个这活儿,怕个鸟毛子,来个粽子白条(粽子:保存完好但已经尸变的尸体。白条:变异的动物尸体),看狗爷我不一枪爆它满脸浆”。
我笑了笑,知道二狗爱说大话,二狗的本是不是倒斗,而是寻斗,这可是一项大本事。我们这个地方虽然古墓众多,但也经不起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断倒斗,有明显标记的好斗都被前人倒腾过,留下的好东西不多,剩下的都是没标识的斗,没有两把刷子很难寻到。
二狗的寻斗把式十分厉害,天生的狗鼻子,只要一丢儿土就能准确知道地下有没有斗,除此之外,二狗还精通风水之术,风水术是发倒斗之人必学之术,风水术的主体是相形度地,大道龙行自有真,星峰磊落是龙身。通过解读山川河流的走向形势,判断墓穴的位置。
二狗吐了一口烟圈,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的大话,接着道:“老太爷知道你会思索个半天,传话让你去黑屋子找他”。
我一听,掐灭了烟头,走在熟悉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