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急忙抓住小花儿的手,然后又将思无邪收起来,藏到衣袖中。
小花儿当然不是可怜她,她自然也用不着可怜。她不过是顺从她义父交代给她的任务:照顾好沙子。
然后,她粉玉捏造的眼泪中,那被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蛋,到底是真的欢愉,还是伤的更重?
老板萧公子,他自然不是栖凤楼的老板。也许她早就应该猜得到,猜得到他是谁,又或者他不是谁,也许这都不重要。她知道他会找她,或者真的找到了,他也会放她一席之地?她爱在栖凤楼呆上多久,做上什么,他都肯愿意在背后看着她?静静的瞧着她?
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沙子竟然哭笑着。然后又是满满喝上一口酒。
小花儿自然不知道她想些什么。她就知道爹爹走之前要她照顾好她就行。
眼下她觉得有些闷得慌,遂走出地窖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地窖外那垂天的红云竟然一刻也不消沉,甚至还蔓延到沙漠上,然后缓缓流近。
那个样子也不再是壮观,骇人所见。
突然小花儿“啊“一声叫了出来。
钱老板竟然在三生树前被两个蒙面人一刀砍成两块。几壶酒毫无例外全部洒到沙漠中。
小花儿回头看向地窖时,沙子已经站到她身旁。那只瞎了半只眼的猎鹰在她扑扑作响。
沙子嘲讽道,“现在知道找妈妈了?“
眼睛却已经看向那飞速过来的蒙面人,“萧老板仇家真多!“
待那两个蒙面人靠近,沙子已经向着他们泼去酒水,然后抽出他们携带的刀,一划,两人便倒地。
小花儿窃喜,直直走到沙子身边,“姐姐我们快走吧!“
沙子正要开口,却看着小夕拉着几丝衣服碎片,直直朝着沙子的地窖这边来。
沙子瞧着,不紧不慢喝上一口酒,又寻了两个酒壶。
小花儿有些着急,“姐姐我们不走吗?“
“不走了!“
小夕跑到沙子前时,已是大汗淋漓,“阿姊,栖凤楼来了好多强盗,钱老板和胡屠生都被一刀砍死了!“
“哦!“
沙子显得却平常许多,自是提上一酒壶往地窖中走去。
小夕不解,却也提着一酒壶进去。小花儿又哪里一个人逃得了。只得提上酒壶往地窖赶去。
不久,果真来了几个蒙面人,酒窖外死的两个人令他们大吃一惊。
“这黑乎乎酒窖里有人吗?“一个人颤颤巍巍道。
另一个伸出头,瞟了一眼,“应该没人吧,四周宽敞,他们早逃了!“
“那去那边看看。“话还没说完,人却跑出百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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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慢慢从地窖中挪出半个身子,瞧着外面,又看看昏暗的地窖中的酒。摸摸这坛,再瞧瞧那坛。
小花儿有些着急,“沙子姐姐,我们不走了吗?”晶莹的泪花从眼睛中喷涌而出。
沙子用酒勺一口酒,缓缓喝下。然后紧紧皱起眉头,“可惜了,可惜了……我的这些清欢。”
说罢,狠狠地将酒勺扔了出去,又解下酒壶满满装上两罐。
小夕和她相处那么久,唯一懂得就是她好酒如命,现在就要离开,能不多装上几壶?于是又装上两壶。小花儿不知何故,也装上两壶。
待走出酒窖,沙子又寻得火把,一把将酒窖烧了。烈火炎炎同栖凤楼上的熊熊大火形成鲜明对比。
完了,一切消失,又好像从未出现。
三个人,在昏暗的密林中踉跄行走。
待走到密林岔道时,沙子突然回头望了望小花儿,“现在安全了,你自己走吧。”
小花儿望了望黑不见手指的密林,却连连摇头,“爹爹说,遇到什么事情跟着姐姐,姐姐一定可以保护我!”
一定可以保护她。
沙子心底不由得随着飘来的冷风打了一下寒颤。三年前,她以为文韬武略,挥剑三千,定然可以守护住齐宣王,可以保护好萧瑜。但她还是错了,因为他们都用不着自己保护。
“你爹爹可真厉害!”沙子讥讽道。
沙子不由得摸了摸肩上的猎鹰,“我同它一样,吃饱喝足,便一事无成。”
又走了几步,“你爹爹临走前可有说,遇到事情去哪里避难?”
小花儿想了想,“爹爹只说,如遇事去梅林就可。只是这梅林我却找不到。”
小夕瞧了瞧前方,“我看往东走就是梅林了!”
沙子不答,却已经向着那方向走去。
行出,约茶盏功夫,果真隐隐看到一片梅林。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却能看到片片梅花绽开。想想这真天下无奇不有。
再深处时,却见数十处梅花竟然落花而下,片片落花中还夹杂着些许血迹。浓。稠而夹杂腥味……
沙子又取下酒壶喝上一口,“看来你爹爹算的不一定精准,有人早他一步了!”
小夕有些狐疑,“难道有人在我们先前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小花儿不言,心却快要喷涌而出。
“不是,先萧公子之前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沙子淡淡而笑,那一抹笑意却看不到嘴角自然而翘,更像是木头雕出笑意。
不经意间,竟涌出一人。宽大的袍子竟然被划上数十条口子,手臂上竟是血迹。地上的剑竟然还有热乎乎的血迹从剑柄流向剑尖。
还未等沙子开口,小花儿已经跑上前扶起地上的萧公子,“爹爹……”
萧沙微微一笑,待用力插剑到地上的时候,竟折断半段剑。
沙子嘲讽道,“萧公子剑术也就那般嘛!”
然后,她紧紧收起嘴巴,如同嘲笑自己一般嘲笑他。
萧沙亦淡淡而笑,“公主过奖了。秀王托付的事情终是未成,死不足惜。”
死?沙子又喝上一口酒,这一口到了嘴巴竟然那么清爽。
清爽的更像是清水。
三年前,若是死能解决一切事情,那么她早就死在了齐宣王坟前。
“若是死可以解决一切,那么凤栖不是都可以死上千百次了?”
“若是死真的可以解决,我也肯死去,只是死不能解决一切事情!”
“所以这就是你呆在栖凤楼,然后寻到她之时,也就是毁它之日?”
回首看去时,栖凤楼最高楼顶恍惚一坠而下。经过的一切也同空气一般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