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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大爽学农
宇东方
老鹰峰是周山村之巅,高一千五百余尺,因山峰最高处形似老鹰喙的巨石而得名。老鹰峰两侧,是两条顺势而下的山脉,左名青龙岭,右名虎背山,山脚下,各流淌着由山泉汇集而成的小河,两山如老鹰双翼环抱周山村,双翼中间,是条龙状的山脉,名曰白头龙。其间,还有高低不一,各具其名的众多小山丘。
周山村建在青龙岭脚下,一片较为平缓开阔的山坡上,村舍依坡而建,因势而造,一圈接着一圈,向外不断扩大,大体上象个鸡蛋饼或黄蜂窝。村的居中是三座年代远久的四方形板筑古老大围屋,各属三姓人家。一式三进深,两厅一天井,十数个房间。各屋四角分设碉楼,向下斜开黑洞洞的炮口,如一只只老鹰高空俯视猎物的眼睛,令人阴森可怕,毛骨悚然。三屋三足鼎立,背靠取暖,相互照应。后来,由于各族子孙开枝散叶,古屋不再住人,已成各姓祠堂,供为神用。
大爽是村里的孩子王,大小他五岁左右的孩子都能和他玩在一起,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好象不再长个头了。他相貌在人与猴之间,身材也一样,长得焦急仓促。由于他家近村后背山,有人暗地里胡说他是人与猴的杂种,为啥三个姐姐长得如花似玉,哥哥也还算可以,就他这模样。当年,恰巧他叔父也是被大虫进屋刁走的,这样,更增加了人们对大爽身世来历的猜疑。大爽平时行动敏捷,言语也不错,就是逻辑不强,因此,又被冠以绰号“猴子爽”或“过树鸟”,是“走俘”能手,一旦作此游戏,对立双方便为争得大爽耳赤面红。
大爽荣归故里后,由于自身的特殊条件,作为队长的父亲暂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这并不是老陆搞特殊,大爽是晚子,母亲不免痛爱些,母亲对老陆做了多次思想工作后,老陆权衡利弊认为,家里已有五个劳动力,连年超支的时代早已过去,也不差大爽这一工分。经再三考虑,决定让他作为见习生,在记分员的带领下熟悉农事工作的各个环节,期限半年。其时,晚造即将开始,农妇们正在牛矢唐筛奋,这是个轻松活儿,边筛奋边家长里短。牛矢唐周边,长着几棵百年酸枝和龙眼树,休息时,在树荫下,有的妇女解下背上的婴儿在当众哺乳,哺乳的母亲没隐私,象大地一样宽广和豪迈,饥饿的婴儿,象猪崽子一样吃着在边瞅着右边,生怕别人抢了吃似的;有的在相互夹面毛;有的用单竹叶子嫩芽芯儿帮对方捉眼虫,或捉头虱的,挖耳鬼的。千姿百态,活象个猴群在喜戏,联络感情,增进友谊。
犁耙工夜里得起床,耙好田亩,为明天早上插秧做好准备。牛眼灯、汽灯被竹竿高高撑起,点亮夜空,照耀着田野,甲壳虫撞着竹竿灯笼咣当作响,飞蛾被光明吸引欺骗,不惜牺牲性命,前赴后继。这次,不知是有意或巧合,生产队为了慰劳社员,偷偷杀了几只早禾鸭,用大铁镬正在熬粥,捡柴烧火的大爽,蓬头垢面,更象个山佬熊。吃过夜粥,大爽在田梗的稻草堆里,伴随着喝牛声、虫鸣声、鬼狗鸟的呻吟声,打着呵欠,迷糊中睡去。
梦境中,队长陆弓已老去,亲人晚辈披麻戴孝,悲痛欲绝,正围着道公在打功德,道公一个轮着一个喃唱,喃完喃累或未轮到的,在仙师真像后面的地铺里睡觉,或有任务的正收拾行当赶另场。道公唱述着逝者生前的投胎降世,父母的养育之恩,成败得失,有罪的赎罪,有公的颂功,落阴司,过奈河……完了,山歌对唱,耍地戏,悲中取乐。亲人的情绪,从最初的悲伤过渡到平复,好象逝者亡魂并没有白来人间一趟,有过也有功,无功也有劳,已经在世间留下了印记,社会和人们已经原谅淡忘了他的不足和罪过,只记得他的功德。这是对逝者的缅怀,但更象是对生者的安慰和勉励。围观的村人老者,或在羡慕,或在联想,希望在各自的百年之后,也能有一场象样的功德。这时的亲人,大多心情得了宽慰,感到不再孤独,把对死亡的恐惧悲伤痛苦和无助统统抛到了脑后,大爽认为父亲之死,能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而自豪,甚至梦想着村人,正众星捧月地把他推上了新队长的宝座……
放轭的耕牛,正在田梗吃草,边吃边喘着粗气,沾满泥浆的毛巴,不小心鞭打在大爽的脸上。
睡梦中,大爽被阎王的差役小鬼捉住,将押落地狱之际,大爽拼命挣脱,逃跑时,脑后被重重轮了一棒,大爽从草堆中弹了起来,吓得直冒冷汗,惊醒来时,梦境犹历历在目,弯腰猛地捧了一把沟水,洗过脸后,才回过神来。嘴里仍不停啐着口水,说着“大吉利是”,自己在为自己喊胆。此时,人们已三三两两在插秧。听说今年,人日插秧斗半种者,奖毛巾一条,两斗种者,被单一张。人们忙碌得象耙开二月薯田的爬狗仔,或浑水中的走水鱼。记分员正忙着给担秧工发分牌,大爽双手反转靠背,站在田头的印子树下,活象个大人物,目不转睛地在观察人们插秧的快慢与疏密。
经过几天的观察,大爽得出一个规律:当按田亩数计分时,人们把秧插得疏,而当按秧担数计分时,人们把秧插得密,有甚者,甚至偷着把秧饼踩进田泥里。大爽惊呼:“不得了,阴骘罗,我要告诉我爸!”“看你敢,再说用矢忽堵你乌鸦嘴!”村里有名的泼妇大喊婆,对着大爽喝止道。记分员闪电般把他拉了过来,用手捂住大爽的嘴,耳语了数言,并咬牙切齿地使眼色。大爽倒如做错了事一般,面显歉意,并笑讪讪地小声说:“不敢啦,不敢啦。”其实,这是一个大家秘而不宣的秘密,只是没有人愿意戳破它。
过去,绝大部分的岁月里,周山的绝大多数田地,曾经被资本和豪强所兼并,周山人做梦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拥有一方属于自己赖以为活的家园。但那是一个强势的世界,它只仰慕胜者为王,精英的偶然横空出世,黄袍加身的无限权威,侥幸枯骨沙场和偶中功名的衣锦还乡。周山人或许也曾经拥有过土地,后,或因迁徙荒芜,或因生活穷困潦倒,朝不保晚而放弃或被逼变卖巧取豪取。
如今,物是人非,伤疤渐愈。人们从当初复得土地时的狂热渐次降温,甚至木然窳惰,正所谓“生在福中不知福”。记分员陆逊盘,本来也是一个拈轻怕重,精奸懒猎,好吃懒做之人。他为谋得此差事,总跟随着队长陆弓车前马后,死皮赖脸,胡闹蛮缠。作为队长,陆弓本来就“孤家寡人”,那是卖力不讨好的活,望不得有人拍马溜须,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陆逊盘竟毛遂自荐,送上门来,也属喜出望外,便收之为“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