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此乃运也。
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命也。
---《命运赋》吕蒙正
命运一词由来久矣,殊不知命数与气运本非一物。而勘命数、改气运之能,则以袁天罡、李淳风二位天师为其中佼佼者。
川蜀袁氏,风雅之门,天师袁天罡、其父袁守懿、其叔袁守诚皆有知先后断阴阳之能。而天师李淳风,乃是师承书院,其中渊源并不得而知。传闻早些年间,袁、李二人曾多次切磋难分一二,而后联袂而出,助李氏三代天子,才有了而今的盛世。
而眼前的相师陈虚中,非袁非李,非官非盗,垂垂老朽,名不经传,实在看不出有何能,竟惊动如此之多的朝廷兵马。
老先生此时却不慌不忙的又夹了一块炖鸡,全然不顾这百十来人的阵仗。覆眼的黑衣剑客立于老先生身前,说道:“前辈,若我今日护您周全,可否替我算上一卦?”如先前一般,小女孩再次盯了黑衣剑客好久,未发一言。而后小女孩红了脸,扭捏的低声对老先生说:“爷爷,我怎么看不出这人的气运来。”老先生呵呵一笑:“你见他剑身之上所覆绷带的古怪符文了吗?莫说是你现在,过个三五年你也未必看得出他的气运。他的气运全被掩盖住了。”
老先生挥手对黑衣剑客说道:“年轻人,莫要管我。老夫命数未尽,今日必然无恙。但是若你想算上一卦,来来来,此刻便可以。”
黑衣剑客拿了条椅子坐在老先生的侧面,问道:“先生,摸骨还是测字?”老先生一笑道:“袁天罡的玩意我可不会。我也不装模做样了,我知道你。我且说几句,你也不必当真。”老先生的手指轻点着桌面,缓缓说道:“剑离,于一年前自北方而来,天赋上剑术可谓无人可出其右。虽未曾与武评中人交过手,但屡战屡胜,最精彩的一战当是年前在四海城与一品宗师楼十交手,不分伯仲。而后不久却剑道剑心俱损,境界大跌。这些都是江湖上常见的传闻,我说的可对?”
黑衣剑客说:“没错。”老者面上十分的的得意,点着桌子继续说道:“那我就说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你师从汝父,剑狂苏千途,汝父给你取姓为剑,也是因为他的执念吧。”黑衣剑客面上毫无表情,只是说道:“没错。”
“如若没错,这剑上的符文便是你自己封上去的吧。既然如此,你必是在剑道上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心结。我早年曾认识汝父苏千途,也料到他的偏执行径会如此。我给你半条建议,听听也罢。你可以暂时放下剑道,游历江湖,什么时候想开了,就去挑战江湖上成名的剑术高手。至于去哪里挑战谁看机缘咯。”老先生说罢,小女孩偷偷拽了拽老先生的衣角,轻声说道:“爷爷,你该不会是什么都看不出,而在敷衍他吧?”老先生狠狠地拍掉了小姑娘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吹胡子瞪眼的说:“胡说,我阴师陈虚中在这方面可是从未输过人半分,哪怕当年在书...书...算了吃你的吧。”
黑衣剑客却是对老先生的话丝毫不质疑,手伸向背后握住剑柄,说道:“前辈,我今天会护你周全的,就当还了这一卦的人情了。”老先生却赶忙摆手:“哎哎哎,你若是真想还我人情的话,酒肆出去左转一直走,离这里越远越好,免得让你也惹上这麻烦。”
酒肆内众杀手方才见剑离在此,故一直未敢轻举妄动,实则已经联系了上峰派高手前来,见陈虚中此言,其中一人便附和道:“你也听到了。你也不希望从此与朝廷做对吧。”
剑离犹豫再三,见老先生一直催促自己离开,便独自一人离开了酒肆。杀手们见此松了一口气。
酒肆内已无杀手们所忌惮的对象,正欲一拥而上拿下老先生,此时恰好窗外狂风骤起,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旧箱子被狂风卷起,重重的击穿了窗子落在酒肆内砰然而碎,紧接着窗外的暴雨呼的一下涌了进来,迷了酒肆内众人的眼睛。老先生一把抓起小姑娘的手,说道:“啧啧,我就知道我命数未尽,必能安然无恙。”,仓皇向酒肆外逃去。
酒肆外的骑兵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挡住了视线,待发现二人时已经跑远了。酒肆内的众食客中,也有一些不愿意卷入这场是非中的,也悄悄溜走了。
酒醉公子哥刚溜进酒肆外不远的小巷子里,恰好可以一避风雨。忽然身后被人一拍,惊的酒葫芦差点脱手,回头一看竟然是酒肆内被人追捕的老先生,陈虚中。酒醉公子哥刚想继续溜走,老先生稳稳地抓住了他的肩膀,酒醉公子哥无奈的回头说道:“老先生,方才那剑客愿意护你,你却不希望让他惹上麻烦。可我,是真的不愿意惹上麻烦啊。”
老先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师兄去哪了?”酒醉公子哥摆摆手说:“哪里有什么师兄啊?”老者说道:“你师兄无陵啊!”酒醉公子哥眉毛一挑,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的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老者叹息道:“你这年轻人好不爽利。如果不是当年,我和你师父还以师兄弟相称呢。我并不知道你二人所图为何,不过,收官之手,或许我可助你。”
雨势渐小,却也未歇,柳城的百姓清晨打开窗子,只知道有一家酒肆,昨夜被雨浇坏了窗子,暗叹道又折了几钱银子,毕竟他家的窗子用的是不错的木材。街巷两边的店面都做起了生意,奈何这雨未停,连卖包子烧饼的小贩都紧紧的贴着屋檐站着,生怕湿了今天的生意。
柳城内有一家酒肆,昨天运气背的很,下雨都能浇坏窗子。好在店小二手巧的很,三下五除二便修好了窗子,今天的生意幸好没有耽误。这窗子虽然不甚美观,但在木匠打好新窗棂之前还是可以将就些许时日的。
酒肆一楼的大堂内,只剩下一个昨夜酒醉的公子哥趴在桌子上,掌柜和厨子早早回去歇息了,似乎小二也没有忍心叫他离开。
都说江湖险恶,是非纷扰。无论如何,总有人愿意将这杯江湖一饮而尽,再道甘甜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