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一只镖队马不停蹄的赶路,似乎比先前更急了。
方才,洛阳和洛水刚应付掉一群劫道之徒。这已经是这些天的第五、六伙人。虽然其中并无甚高手,但还是让洛阳心生不安,催促镖队全速赶路。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以往,即使是歹人也是有规矩的。纵然是行凶劫道之徒,也是有各自的山头,并不会抢了别家生意。况且,这“承武镖局“的金字招牌是万万不会有人敢动的。
洛水犹豫再三,低声问道:“哥哥,我们不用等醉今朝他们了吗?”
“没事,醉今朝兄弟知道我们的规矩。况且他二人不是会主动惹麻烦的人。”洛阳说着又抬头望了望前面的路:“倒是我们,还是加快速度赶路,免得夜长梦多。交付了镖,我们好抽身而退。”
洛水复问道:“大漠的这些变化,是因为天煞盟的干涉吗?天煞盟是怎样的组织?”
“天煞盟啊,那是一群不容于江湖的人物。”洛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盟内只认实力不认出身,无论皇亲国戚还是亡命之徒,只要有实力便可站得一席之地。盟主凌不惊曾是黑道的左膀右臂,后自立门户躲入大漠。天煞盟近年来势力日益庞大,竟成了朝廷和江湖两道心下的隐忧,不过所幸仅是安然盘踞于大漠。”
“关键是,天煞盟非黑非白,一向不守江湖规矩。不守规矩的人,我们无从交道啊。”洛阳说完,看了妹妹一眼,又催促下属尽快赶路。
洛水也是微微皱着眉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路,催马赶上洛阳。
醉今朝、一念、司徒姣三人追踪天道盟已有几日了,于途见到了零星几个的小贼和无精打采的商旅。但越深入,就越难见到人了。
一念探了探口袋,三人的水和食物所剩不多了。唯今之计,唯有尽快追上镖队,或者哪怕出现一伙拦路的歹人,也可“暂借”亦无妨。
远方依稀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树下隐有一条细细的河流。三人眯着眼睛,六目相顾,可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醉今朝酒葫芦中早已不剩一滴酒水,远远地望着又岂能不心动,但常在江湖行走的人都知大漠常见的海市蜃楼,不知眼前这是否也是镜花水月一场。
醉今朝便阿臾奉承道,鼓动司徒女侠在前面,二人殿后接应,司徒姣起先是不愿的,但是几句女侠却也叫得颇为受用,虽然嘴上抱怨嘴角却弯弯如月般。
醉今朝见状偷偷地对无念眨了眨眼,无念便也放缓了马的速度,两人便跟在柳姣姣几步之后。一念悄悄的问道:“让女孩子冒险探路,会不会不太好?”醉今朝笑着说:“即便是海市蜃楼,也不过一场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啦。”
待得几人走近,意外的是那棵参天大树非但不是海市蜃楼,还意外的高大茂盛,像一座参天琼楼,遮住了大半天空,树下花草青嫩,溪水潺潺,水中不时跳出几条叫不上名字的小鱼。
醉今朝赶紧将葫芦灌满了水,找了个树根躺下,一边饮水还不忘翘着腿,司徒姣取笑道:“怎么刚才怕了,就想起本女侠来。现在托本女侠的福找到了水,快快把好位置让给本女侠。”醉今朝摆了摆手也不急于反驳,一脸享受的躺在这大漠难得的奇景之下。便是一念也赞叹不已,大漠竟有如此奇迹。司徒姣也赶紧在小溪边取水擦了擦脸,三人饮过水后不久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醉今朝猛地一睁眼,周身竟是一片汪洋,自己正在缓缓下坠,张开嘴却被灌了一大口水,无法呼吸,身体更是无法着力,醉今朝艰难的仰起头来,头顶是一片蓝色,根本看不清这水波之上的光景。
四顾之下,除了汪洋外竟没有其他的影子,醉今朝挣扎向上游动,许久竟也不见水面,胸中的气已经快要消耗尽了,此刻也感到一阵阵目眩,心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拍在了醉今朝肩上,醉今朝用尽全身力气转过头,却看见无念气定神闲的站在身后,他嘴里说着什么,自己却听不到,醉今朝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不由自主的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终于,一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用力一拉将醉今朝从汪洋中拖了出来。
醉今朝躺在草地上干呕了许久,却发现腹内空空如也。一阵目眩后,睁眼便看见了一脸和气坐在身旁的无念。尴尬的一段沉默后,醉今朝对一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参天大树旁呢?”说完醉今朝不小心手一滑彻底倒在了草地上,这触感确实是厚实的土地。
这片草地看不到边际,微风徐徐吹过,一片万里无云的清澈蓝天,无念便安静的坐在草地中间。
“原来如此,这不是真实世界,对吧?”醉今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里名为什刹海,我亦不知是否是真实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随我们内心而动,一念花开,一念狂风骤雨,又或者,一片汪洋。”
醉今朝装做没听见,享受着周围的舒适感。无念便再问了一遍:“我有些好奇,你为何内心一片汪洋?”醉今朝还是不回答。无念哈哈一笑,草地中顿时长出了朵朵小花。
醉今朝全然没有想起身的意思,躺在草地上懒洋洋的问道:“司徒姣呢?”无念遥指远方一片天空,司徒姣站在一片白云的后面,正摇摇晃晃的踩着飞剑。
醉今朝尴尬的摸了摸额头,然后刚想站起来,就一步踏空又落入汪洋里。虽然这次有了经验,也还是用了很久才又爬上草地。
无念说道:“这什刹海里是心障之局。我们的一动一念一嗔一痴,便有难以预料的结果。早年听闻有佛门中人于此悟道,没想到我们竟有机缘来此。不过有一点,我猜什刹海并非幻境,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
司徒姣脚踏飞剑从云端飞下,飞剑一分为六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被司徒姣收入剑匣。
醉今朝挑着眉毛自言自语道:“还说不是幻境,这丫头居然比我还帅。”
结果这一句却是不小心被司徒姣听了去,开心的不得了,嘴角弯成了一道新月:“那是自然,本女侠的风采虽然无需自夸,但超过你那么那么多还是有的啦~”
醉今朝一惊,但还是附和道:“没错没错,在下有幸和女侠同闯什刹海,惩恶扬善,日后定是在下行走江湖的一桩美谈。”
司徒姣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的问道:“你和无陵也都是剑客吧?那为什么他偏偏用木剑,而你不用剑呢?”
醉今朝笑着说:“师兄自然是武功奇高,所以用木剑咯让让别人咯。而我呢,自然是武功更高,所以连木剑也不用咯~”
一念附和地跟着笑了两声,虽然也问道:“这件事贫僧也颇为好奇,醉今朝兄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醉今朝见二人都静静地等着自己回答,便得意的盘坐在地,梳了梳头发,说道:“其实不是什么秘密。我二人虽然也是剑客,却不同于剑阁,我二人精于御气而非剑术。所以呢,寻常铁剑也无甚用处。“
司徒姣惊问道:“那你二人是谁的门下?当今武林,懂得剑气的高手寥寥无几,大多在我剑阁。而剑走偏锋单单只练剑气的高手却是闻所未闻,莫非你也与我剑阁有渊源?”
醉今朝笑了笑说:“我连师父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有一点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剑阁中人。因为他连武功都不会,只是个落魄文人,你剑阁会养闲人吗?”
一念低声赞叹道:“一个不懂功夫的文人,奇哉奇哉。”
司徒姣一听也没了追问的兴致,心道定是这酒徒胡言乱语,早就不该问他的,他又不说实话。
见两人目光不在自己身上,醉今朝悄悄地转过身,酒葫芦向着正东方向,敬了一杯酒。
那个散尽半生气运的人,为什么总要与命数作对?可惜这杯酒你是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