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去医院都是探视别人,因为无关自己大碍,除了客套性地安慰病人几句好听的话儿,就再无其他印象。这回轮到自己住院,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毕竟是工作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住院,对医院是既陌生又不习惯。我本以为事先体检表上对自己的病症描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医生只管对症下药才是。不曾想一住进病房,从专家到主治大夫,仍要重新前心后背、上下左右,认认真真、反反复复检查一番,同时问这问那且不停记录,其仔细和繁琐让人难以适应。我这人生性腼腆和守旧,平时和生人说话都不好意思,猛然间在一群护士小姐的众目睽睽之下,又是袒胸,又是露背的,而且还时不时被人这摸摸,那敲敲,着实让人脸上烧得厉害。如果说这些让我感到不自在,倒也罢了,然而接下来进行的一项内容就令人匪夷所思了。我总觉得,我患病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可大夫偏偏上至父母兄妹得没得过什么病、下至儿女有没有既往不良反应,三番五次、寻根问底了解个没完。甚至于最后把妻子也拉扯进来,我就开始有些紧张,止不住浑身冒汗,甚至嘴里也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了。大夫看出我的异常,就笑着告诉我,说这是例行公事,了解病史,和我的病情无关,我才把心放进肚子里,不然,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笑话。
我后来就有所感悟,既然是住院,抽血化验和静脉输液在所难免,尤其像我血糖和血脂比较高,就更是如此。或许觉得简单,起先我对扎针并不发憷,甚至向老婆吹牛说:“尕尕的事情,没有麻达!”可凑巧的是,当我躺在床上高高地挽起袖子,等着护士抽血时,针头却怎么也扎不进血管。见第一次抽血失败,我并没有在意,抬起头,鼓励护士说:“不要紧,换个地方再试。”第二次针头是扎进去了,可很少有血液流进针管。停了一阵护士就说:“叔叔,你的血太黏稠了,不好流出来。”老婆一瞧,有点不高兴:“针没有扎好,当然不会流呀!”紧跟着我就条件反射似的感到有些疼痛,但还是忍了忍,又一次鼓励护士说:“再来一次,我就不信针扎不进去。”不过,和上回相比,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这时恰好护士长进来,见状后白了护士一眼,马上亲自动手,这才总算是免除了我第四次皮肉之痛。后来才得知先前的那位是实习护士,难怪屡试不成,原来是在练手呢。打这之后,每每护士走进病房,我都会习惯性地看看胸牌,生怕再遭遇什么意外。
还有一件事情也让我无法适应。平常居家过日子,谁都知道到了晚上要反锁好屋门,但在医院就不一样了。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洗澡,就听得一个护士一边使劲敲门,一边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草草穿上内衣走出卫生间。“叔叔,当班护士晚上都要查房的,锁上门可不行呀!”当我忐忑不安地打开门,还不等开口问护士怎么回事,她就抢先说道。于是我才明白原来是以防不测,怕我不慎跌到,耽误施救。
然而晚上不锁门终归有些放心不下。睡觉的时候老是感觉似睡非睡,即便是睡着了,也仿佛隐隐约约有什么动静,猛一睁眼,还果真是床头站着一个人,不用说是护士在查房了。可我实在是吓了一跳。想想看,半夜三更,睡眼惺忪,人肯定是迷迷糊糊的,突然间黑洞洞的房间里冒出一个白大褂,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其实我最不适应的还是那些不必要的检查。平常都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可现在似乎有所颠倒,头痛先医脚,或者脚痛医全身了。又是“B超”又是“心电图”,为了患者生命安全,最好再做一次“CT”。难怪每天的医疗费用清单长长一大串,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只有自己亲身体验,我才真正对“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这句话有了透彻的理解。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了这不可复生宝贵的一次生命,谁又不是倾其所有、在所不惜呢?
所以说,从不适应到适应,的确需要一个痛苦的过程。不管怎么说,住院这段日子让我收益不少。我总算明白:人就像一辆汽车,需要平时好好保养。该小修时就小修,当中修时则中修,如果硬是拖到大修时,问题就一定是严重了。爱护自己的身体是一种文明的表现,同时也是一种社会责任。让我们就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都来保护我们的健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