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子说,你只要搬出林子,这个店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马上嫁给你。
听苗子这么说,居桩就不说话了。只是把苗子搂得更紧。
到了半夜,店门开了。居桩和苗子从里面走出来。走到门口时,苗子不走了。居桩还往前走,走到拴马桩子前,解开马缰绳,骑到了马背上。苗子象是一下子没有了气力,整个人靠到了门边上,看着很快消失在夜幕里的一匹马和一个人,满天都是星星,却看不到月亮。
曹营长没有事时,喜欢和李南聊天。这个小伙子没有经历过多少事,可看的书多。一些曹营长不知道的事,这个李南知道。比如说,说到开国大典上,毛主席穿的什么衣服,曹营长知道叫中山服,可不知道为什么叫中山服。李南知道,李南说最早穿这个衣服的人叫孙中山。还说,正是因为有了孙中山,才把清朝给推翻了。还说不管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只要说起孙中山,都说他好,都不会说半个不字。这让曹营长有点糊涂,可也让曹营长觉得李南挺了不起的。
不过,李南也有不知道的。和曹营长聊天时,想到在马号见到的老葛头。问曹营长,老葛头多大了。曹营长说,五十了。又问曹营长,那怎么还没有成家。没想到把曹营长问住了。曹营长说,搞不清楚。还说,组织上一直挺关心他的,头一批从山东湖南来的女兵,就给他介绍过。李南说,是不是人家嫌他年纪大,不愿意。曹营长说,正相反,全是他不愿意。李南说,这为什么?曹营长说,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他不着急,还是先介绍给那些急着需要的同志吧。李南说,都五十了,还不急?这个人可真是太可笑了。曹营长说,不过,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在我们的队伍里,先为别人打算,不为自己打算的同志多得很。李南说,这我知道,这叫毫不利已,专门利人。曹营长说,对,对,对,是这个说法。李南说,这是毛主席在延安说的。
又聊起别的话,曹营长想起了什么,问李南,听说你在和谷子谈对象,是不是?李南说,差不多吧。曹营长说,谷子挺好的。什么时候结婚?李南说,还没有说到结婚的事。曹营长说,差不多,就定下吧。李南说,到时候还要让你作个主。曹营长说,行,我给你们主持婚礼。听曹营长这么说,李南好高兴。看来,他和谷子的事,真是八九不离十了。
和李南说完话,曹营长出了门。他去了马号。去看老葛头。老葛头参加革命时,曹营长还在玩尿泥。革命胜利了,还让老葛头打着光棍。真有点不象话。到了马号,见了老葛头。两个人熟得很,不用说什么客气话。曹营长直接问老葛头,个人的事咋想的。老葛头说,这是个人的事,就不要组织上操心了。曹营长说,你是组织的人,组织能不操心吗?老葛头说,实话告诉你吧,这一辈子,我就想一个人这么过下去了。曹营长说,你胡说八道,没有女人,男人过的日子不是日子。老葛头说,有这些马陪着我,我觉得日子挺好的。曹营长说,你是不是对我们组织有意见?老葛头说,没有,一点也没有。曹营长说,那行,听组织的,再给你介绍一个,不能说不行。再说不行,我们可就真的再不管你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到时候别埋怨我们不关心你就是了。说完,看到老葛头还要再说什么,一摆手,不让老葛头说,起身就离开了马号。
回到家里,给老婆菊子说起给老葛头找老婆的事。问菊子在莫索湾还有没有什么女人可以介绍给老葛头。菊子想了想,真想出了一个人。说一个叫桂花子的女人,刚从河南逃荒来的。曹营长问长得怎么样。菊子说长得不好看,不过身体挺好的。一顿可以吃两块苞谷发糕。曹营长说,身体好就行了。让菊子去给这个桂花子说说。要是桂花子愿意,就直接领到马号去,把人交给老葛头就行了。
第二天菊子就把这个事给办了。给桂花子一说,桂花子马上同意了。说要不是农场收留了她,她现在肯定就饿死了。她的命是捡来的。咋样活都是值的都是赚的。给她说老葛头年纪大了,是个喂马的。桂花子说,只要不是个死人就行了。
领着桂花子去了马号。按曹营长说的。菊子没有多说什么,把桂花子往老葛头跟前一推,说就是她了,以后和你一块喂马。还给你做饭,洗衣服。再下来的话,菊子没有说出来,不用说出来,听的人也能听明白。说完这些话,不让老葛头再说什么,菊子就转身走出了马号。
走了一阵,觉得后面有脚步声。停下来,回过头一看。是桂花子。菊子发脾气了,说不是让你留在那里吗?你怎么走了?桂花子说,我没有想走,是他,那个老头,赶我走。我不走,他就用眼睛瞪我。说着,桂花子的眼睛掉下眼泪。菊子一看,知道这个事不能怨桂花子。朝马号那边看了一眼,心想,这真是怪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把送上门的女人硬赶出去。
晚上,把这事的经过给曹营长汇报了。曹营长说这个老葛头也太不识抬举了。算了,我们也尽到责任了。不管他了。他愿意受那份罪,就让他受去吧。
地里干活的人,老盼着太阳快落山。太阳一落山,就不用干活了。就可以回家了。可以好好的洗一洗,好好吃顿饱饭,吃过饭了,女人可以做做针线活,男人也可以出去串个门,找人吹一会牛。到了天全黑透了,月亮到了树梢上面了,再回到家里。回到那张铺着软软的褥子的床上。这时的床上,大多会有两个人躺在一起。于是,躺在一起的就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做过了这个事,再睡,就会睡得格外香。
可也有人怕天黑。别的人怕不怕不知道,反正穗子怕。穗子以前不怕。没有去林子里采蘑菇以前,穗子在地里干活时,老抬头看太阳。老想着天快黑下来。可这些日子,穗子真想让太阳一直在头上照着,一双手永远不停地在地里干活。可太阳不是她一个人的,不会听她的话。到了落的时候,马上就落了。
太阳一落,穗子就要回家。吃过了饭。把家里的活做完了。穗子就得上床。黑夜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大家都要上床。可别人上床是高兴的。穗子上床,却是心惊肉跳。没有别的,她害怕疼。不是一般的疼,太疼了。没有人不害怕疼。疼一下,也不算什么,疼一次,忍忍也就过去了。人活着,想一点疼也不受,那不可能。但要老是疼,天天疼,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穗子不想疼,可另一个人想让她疼。刘付全发现穗子一疼,就会叫。穗子一叫,他全身的感觉马上不一样了。好象藏在血里的,肉里的什么东西,一直是睡着的,这一叫就叫醒了。这些东西一醒可不得了,象是长了个蹄子,带着刘付全在草地上跑,象是长了翅膀,驮着刘付全在天上飞。同样做这个事,刘付全没有这么跑过,这么飞过。什么东西,就怕知道了它的味道,不知道不会去想,一知道了,就再也丢不开了。也用不着丢开,老天爷把一个女人给了他,就是让他用的,这女人是他的,他想怎么用,就可以怎么用。谁也管不着。
也就是从那一个晚上起,穗子的奶子上,脸上的伤再也没有好过。穗子是疼了,是难受了,可刘付全快乐了。那可是以前没有过的快乐。这可真是让刘付全没有想到的一种结果。他想着以后天天都要这样。
穗子的疼,穗子的苦,给别人没有办法说。好几次想去找曹营长,给曹营长说。她知道,在莫索湾,曹营长的话,没有人不敢听。刘付全也一样。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找曹营长。这些话,她没有办法给曹营长说出口。
只能给谷子说,谷子什么都知道。给谷子说,谷子不会有别的看法。谷子听了穗子说的,再也不听穗子劝告了,说什么都要去找刘付全,她要告诉刘付全,穗子在胡杨林,没有被那个坏蛋糟蹋过。
没有想到谷子找到刘付全一说,刘付全不信。他不信,还有根据。他说,他有个姐姐,就是让国民党匪兵给强奸了。他亲眼看见了。那时他还小,一点办法也没有。看到姐姐不要命地反抗也没有用。也就是因为这个事,长大后,抓壮丁,他不去,跑到了太行山上,参加了八路军。还说,对那些国民党的兵,他从来不抓俘虏,举手投降了,他照样见一个杀一个。他说,那天穗子回来,一看穗子那个样子,他就知道,穗子也和她姐姐一样了。
谷子说,穗子真的没有被那样。谷子说,因为来了人,把她们救了。
可不管谷子怎么说,刘付全不信。看到谷子还要往下说,刘付全不耐烦了。刘付全说,你要让我信也行。你和穗子是一块的。我知道,你也和她一样。坏蛋也不会放过你的。可有一点不一样,你还没有结婚。也就是说,还没有让男人碰过你。我说的没有错吧。
谷子看着刘付全,不明白说穗子的事,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看着刘付全,听刘付全往下说。刘付全说,你要是硬是说,那两个坏蛋没有把你们怎么样。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看。
谷子想不出这怎么可以证明给刘付全看。问刘付全怎么证明。刘付全笑了。说,好试得很,你把裤子一脱,我就能试出来。要是你那个地方好好的,没有破。你的话,我就信了,我就再也不会动穗子一指头了。我就……
刘付全的话还没有说完,谷子抬手打了刘付全一个耳光。一下子把刘付全打愣了。谷子说,你是个畜生。说完,谷子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