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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亚尔买买提的小商店正好位于村庄中心。他将自己的两间住房腾出一间稍微装修后便开成了小卖部。小卖部前面搭着凉棚,下面放有木椅子,因而小商店前面总是有人。不论是有事还是无事,本村的一些年轻人总爱聚集在这里,也增添了几分人气。亚尔买买提每次到城里都要买来一些新出的歌碟,这对于布拉克萨依人来说是很难得的一个乐趣。他们尽情享受着亚尔买买提播放的免费歌曲和音乐。

中午时分,小商店前面的顾客开始变得稀少。而这时,正是布拉克萨依人喝完午茶,紧闭门窗,在屋里午睡之时,因而在街道上也见不到什么人。只有村里的小孩儿们赤裸着身体在果园后面的水沟里嬉闹、玩耍。亚尔买买提趁空闲的时机,将昨天从城里买来的货物逐一登记,摆放在了货架上。货物越来越多,店内也变得越来越狭窄。本来他想今年扩建小店,并将这一想法告诉了村长铁依普,然而铁依普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上级准备搬迁村庄,你再耐心等等好了。”铁依普说。

“要搬迁到哪里?”

“英塔姆。但我们不想搬。伊斯拉皮勒开会去了,等他回来了就会清楚的。”

铁依普说这些话时已是差不多一个礼拜前了,然而伊斯拉皮勒至今还没有回来。铁依普到店里买了一盒烟。他刚点燃烟,外面就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很快,风尘仆仆、满面灰尘的伊斯拉皮勒进到店里。

“怎么样了?”铁依普迫不及待地问他。

“有饮料吗?”伊斯拉皮勒舔着干裂的嘴唇进门就问。

亚尔买买提给他递了一瓶饮料,伊斯拉皮勒仰起头一口就喝掉了半瓶。铁依普迫切地望着他,最后忍耐不住地问: “哎,你说话呀!到底怎么样了?”

“决定不搬了。同意将村庄搬到高坡上,今年准备搬迁三十户。”

“这任务是不是太重了?”铁依普说。

“所以我们不抓紧做好这件事是不行的。应该动员一批人带头搬迁,首先你要搬迁。”伊斯拉皮勒瞥了一眼铁依普。

“现在已有人准备第一个搬迁了。”铁依普说着便指着亚尔买买提,讲述了他的计划。

“那好,那就由你们俩带头吧。”伊斯拉皮勒问亚尔买买提,“那么住房和商店一起建吗?”

“是的,但是因为我单枪匹马,感到力不从心,很伤脑筋。”

“不要担心,住房由乡里的建筑队统一改建,都有统一的标准,不允许自以为是,各盖各的。”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亚尔买买提高兴不已。

“今年你这么着急要盖房子,”铁依普对他说,“看来是想结婚了吧?准备娶谁家的女儿?”

“你说什么呢?铁依普大哥。”亚尔买买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正愁着如何修建商店呢。”

“你也该结婚了,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

“是时候了,我们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就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现在你的状况也算不错,如果可能的话,就与你看上的姑娘把婚事赶紧办了吧。任何人家的女儿都巴不得嫁给你呢!”

亚尔买买提一想到这些便不由自嘲。说实在的,今年他确实想过要结婚的事,年龄也到了,失去父母、孤苦伶仃,也饱尝了不少艰辛。本来他也想上大学,当干部,然而,父母的先后去世使他的这一美好愿望成为了泡影。有一阵儿他不知怎么办,一直迷茫、苦闷。命运将生存的忧虑压在了他尚未成熟的双肩上,最终他被迫停学,为别人打工,后来冒着风险到乌鲁木齐打工挣钱。还算幸运,到那里还多少赚了一些钱。到大城市经商、事业有所拓展的亚尔买买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发现村里竟然连一家小商店都没有,便用自己在乌鲁木齐积攒的钱买来生活用品,将居住的一间房子改成了日用品小卖部。瞧,已经一年了。因为小店的生意还比较红火,他竟然也成了这块地方的有钱人之一。所以,结婚的火种也在他的心头点燃了。

此后,他便开始注意来他小店里买东西的姑娘们。布拉克萨依已长大成人的姑娘们也不少,然而不知为什么,亚尔买买提就是碰不上让他满意的姑娘,或是看不上对方的长相,或是不中他的意。近日以来,在他眼前和脑海里总是浮现着本村买苏木·塔兰的长女帕丽达的面容。一想起她,他就夜不能寐,陷入甜蜜的欢愉之中。亚尔买买提期盼她能经常光顾他的小店,而帕丽达却极少来这里。即使来了也是在顾客多的时候,拿上要买的东西就很快离去。而她的父亲买苏木·塔兰又非常记恨亚尔买买提,只要碰见他,就要破口大骂他。

“做生意的人就是黑心肠。”买苏木·塔兰即使在家里一听到有人提到亚尔买买提的名字也会气愤地说,“就是他诱惑图尔干走上了歧途!当时我劝图尔干不要跟他混,可他就是不听!这不?最后怎么样了?这狗崽子肯定是欺骗了图尔干,自己却跑回来了!如果图尔干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绝不会饶过他的,一定跟他算这笔账!我告诉你,我绝不会踏入他的小商店!”

因而帕丽达也非常担心到他的店里去。

亚尔买买提将带来的货物摆上货架以后有些空闲了,独自坐着。他感到有些寂寞,便打开录音机。录音机里顿时响起了一位女歌手亲切悦耳的歌声:

情人啊,情人没有来, 不知为什么她不来?

骏马的腿脚折断了, 是她借口而没有来……

亚尔买买提深深叹了口气,好像这支歌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曲调越发悲戚而动人。

倘若骏马的腿脚折断了, 难道不能再买一匹骑上?

倘若我还在情人的心里, 为何就不能来看我一趟……

好像有人朝这里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亚尔买买提抬头一看,顿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犹如在梦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帕丽达正微笑着朝他走来。此时此刻,好像是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射进了小店,亚尔买买提万分激动,心潮澎湃。

“帕丽达!”亚尔买买提有些慌张地赶紧关闭了录音机。

“来!来!请坐!”也许是这支歌的影响,帕丽达也有些窘迫,感到脸上发烧。见到她这副样子,亚尔买买提的心“怦怦”地激荡起来。帕丽达中等个儿,圆脸,她那诚实而温顺的双眼总是微笑着。她笑时,脸颊便会出现令人喜欢的、十分漂亮的小酒窝。尽管她那露在外面的胳膊被太阳晒得黝黑,但却显得特别柔滑而有光泽。她性格稳重,少言寡语,从她身上可以看到一种诚实和耐心。

“帕丽达,今天你怎么来了?”亚尔买买提着急地问,“好久了,一直没见你的影子。”

“在学校一直忙着考试呢。”帕丽达有些不安地望了一下四周又说,“家里茶叶用完了……”

也许是因为好久没有相见,帕丽达在亚尔买买提的眼里显得更加丰满、漂亮。他担心姑娘很快离他而去,便不断地向她问这问那:“家里都平安吗?”

“平安……”

“图尔干有消息吗?”

“没有……”

亚尔买买提发现自己竟然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便立即转移了话题:“你准备考大学吗?”

“父母一直不同意,我也考虑过了,上大学的费用我们家好像无法担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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