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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的故事

尉亚春

他满70岁的时候,梦想终于实现了:他家院子里也同城里人一样安上了自来水管,他再也不为吃水的事犯愁了。

1994年8月26日这天与往常一样,住在南疆和田县布扎克乡库木村的69岁的肉孜阿洪,清早起床后为吃水的事又犯起愁来。村里的那个涝坝因天旱已经干了,套上毛驴车去河坝拉水来回得3个多小时,唉!算了,还是凭老熟脸去邻近的布扎克乡的涝坝里提桶水吧。

肉孜阿洪拎着洋铁皮桶,蹒跚地走出院子,他沿村口沙子铺成的路边走边想:电视上演的城里人多么好,水龙头一拧,哗——清清的自来水像银子一样地流出来了,那水有多甜啊!要是自己院子里能有个水龙头该多好,也那么一拧,水就流出来,就不用走这两公里路去布扎克乡,厚着脸皮拎别人涝坝里的脏水了。老人苦涩着摇了摇头。

肉孜阿洪走到涝坝附近,他发现那里站着一大群人,还停了好几辆汽车。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穿着很普通、身材也不特别高的汉族干部向他走来,并且伸出了手。肉孜老人见他微笑着把手伸过来要握手,便糊里糊涂地也伸出了自己粗糙的手。那汉族干部握着他的手使劲摇了摇,似乎向他问了句什么。站在旁边的县长吐逊托乎提代他回答:“是的,就喝这种水。”

那位汉族干部听到这话,脸上布满了愁云,他从湿滑的斜坡走下涝坝,凝视着坝里那漂浮着枯枝烂叶、弥散着腥味的暗绿色水,泪水溢出眼眶。他自言自语,喃喃地像是在说给别人,又像是在说给自己:“解放几十年了,怎么能让老百姓还喝这种水呢?”当地干部们都跟在他身后,听到这话大家心里都很不安,但谁都知道,南疆到处缺水,引水工程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得花很多钱,这对于贫困地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肉孜老人后来才知道,那位握过他的手、为村民吃水难而流泪的汉族干部就是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他是从北京来新疆考察工作的。

肉孜阿洪没想到这次他去提水能见到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更想不到这坝上的一幕,竟然会带来一场全疆范围的农牧区改水工程。这项工程列入了全国重点解决农牧民生活的计划,目标是改变新疆农牧民的生存条件,改变他们喝苦水、喝涝坝水、受瘟疫折磨的命运。

李瑞环同志考察工作结束离开了南疆,但和田县布扎克乡肉孜阿洪在涝坝取水的一幕深深地印在他心里。他后来又了解到南疆许多地方农民祖祖辈辈都是靠涝坝水生活的,还有一些牧区,人畜共饮水的现状也刺痛了他的心。他回到北京后顾不上休息,连夜给党中央国务院写信,反映了新疆农牧民饮水的现状。他又召集全家人,讲了自己在南疆见到的那一幕,动员家人首先捐款,很快凑足了2万元,希望用它为和田县打第一口水井……

1994年8月底,也就是李瑞环同志离开和田后不久,国家民委主任司马义·艾买提从北京给故乡打来了电话: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李瑞环同志从新疆考察回到北京后,就南疆和田地区与其他农牧区饮水问题,专门向中央做了情况汇报,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为此,中央政治局召开了会议,决定拨款解决新疆农牧民饮水问题。李瑞环同志先为你们筹集了第一笔资金,很快派人送到新疆。你们要抓紧时间部署饮水工程,做好开工准备。

消息传来,和田地县干部无比兴奋,和田人民也很快得到了中央与自治区要解决大家饮水问题的这一喜讯。村里、乡里的农民朋友们奔走相告,大家凑在一起,相互打听什么时候开工打井,什么时候把水龙头装进院子。水还没到,大家已开始沉浸到幸福中了。

国务院改造新疆农牧民饮水工程专项资金很快有了消息。国务院作出决定,拨款3亿元人民币分3年用于新疆农牧区改水工程。自治区党委、自治区人民政府对新疆农牧民饮水工程作了更详细的调查、规划,拿出了工程实施方案。自治区党委和政府拨款3亿元投入到改水工程中,并通过各种宣传鼓励社会各界捐款。全国各地的各族人民在新疆农牧区改水工程动工后,也开始大力相助。在新疆,从首府乌鲁木齐到各地州,各党政机关、事业单位、企业、学校以及个人都纷纷献出一片真情,来帮助农牧区人民解决人畜共用涝坝水的问题。首府乌鲁木齐,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有169家单位认捐了2079万元人民币,其中个人捐款达619万元。这些慷慨捐助者有职工、干部,有离退休人员,也有小学生和外来打工的农民。同一时期,各地州捐款活动也传来喜讯: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全疆各地州单位和个人捐资总额达2000万元。与此同时,一张张汇款单,从祖国四面八方寄往新疆……汇款人有学生、农民,甚至有特困企业的工人。每一张汇款单不论数额大小,都传递着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和关爱。

在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和全国各族人民的大力支持下,和田地区改水工程在全疆率先取得了胜利。尤其是和田县改水工程,在10个月内,35座醒目的水塔、5座高位水池、250眼深层手动泵水井就奇迹般地出现了。它们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和田大地上,其工程之快、质量之好,堪称一流。据了解:仅是输水管道铺设工程就达2000公里,这长度等于从乌鲁木齐直线到兰州之间的距离。

1995年金秋,又是瓜果飘香的季节,这是和田县布扎克乡库木村肉孜阿洪见到李瑞环同志的一年之后,也是他满70岁的时候,老人当初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家院子里也同城里人一样安上了自来水管,只要用手轻轻一拧,清凉甘甜的井水便“哗啦啦”地流出来,他再也不为吃水的事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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