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声中,一闪而现的灼灼烈焰烧尽了厄特拉之上的黑流白雾,剑身断锋处也缓缓勾勒出火红的轮廓。王萧奔了过去,大喝声中,朝路小雨猛斫而下。
赵航惊道:“不要!!!”路小雨全无防备,只感肩骨剧痛,爆出凄厉尖锐的惨叫,眸子里凶光大盛,横爪斜挥过去。王萧瞳孔急缩,黑线立时缠绕住路小雨的骨爪,跟着左手一拉,将这一爪偏转斜引,举起厄特拉直斩而下。剑光闪处,路小雨的手臂已被斩下。王萧顺势一脚踢出,路小雨腾空飞起,身在半空之中,翻身落地,身子一展,仰天凄嚎,那被斩下的手臂瞬时便补全愈合了。
王萧喝道:“请大家听从警察先生的命令,聚拢在一处,徐徐退后,不要被那怪物逮住了,黑白怪人还隐在暗处,我若分心保护大家,反倒不便退敌。”众人听得柏戈这么一说,便立时安静下来,围拢在一处,静候命令。刘振野朝王萧点点头,与李黎分守人群之外,退到远处,倚靠废墟。
赵航不理会众人,直奔路小雨而去。王萧抢到他面前,喝道:“你疯了?!快回去!”赵航道:“别拦着我,我要去救小雨,我可以救她的,我一定能救她的。”王萧道:“别犯傻了,她现在是百怨骸骨,不是什么路小雨,你还不明白么?”赵航喊道:“没有这种事,小雨就是小雨,怎么会是什么怨骨?”王萧道:“你听我说,没人能抵抗得住那黑色气息的侵蚀,她不杀你,并不代表他不会去杀害别人。”赵航怒道:“你说什么?!小雨怎么会去杀人?”王萧道:“那在南陵大道无辜丧生的人算什么?她杀的人还少么?是不是因为她只是受到了那TADL的控制,我们就该为她开脱罪名?”
王萧的情绪并不如何激动,他理解赵航的心情,所以更是心平气和,淡淡说来。赵航听了,不由默然。王萧提起厄特拉,说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会遵守约定,剩下的便交给我吧。”方踏出一步,赵航却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王..柏戈,我知道这是你的责任,可跟你相信你手中那柄武器带给你的力量一样,我也相信着小雨是绝不会忘记我,更不会忘记她自己。”王萧怔道:“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赵航道:“我明白,可你们为什么又不明白呢?”
王萧一呆,不禁有些痴了,但转瞬之间,便即清醒,急道:“咱们没时间在这里多耗了。”赵航不肯松手,紧盯着他,摇了摇头。忽然之间,耳听得身后风声急劲,王萧瞥见路小雨双臂化作骨矛,奔袭推进而来,叫道:“危险!”一把推开赵航,待要守御,却已不及,门户大开,受了这一击,“喀拉拉”声中,肋骨断折,身子飞出,瘫倒在地。
众人齐声惊呼,全没想到柏戈突然漏了这么大一个破绽。王萧感受到达涅古之息正在修弥伤口,只是一面被厄特拉所压制,一面还得重组损耗极剧的精魄血肉,以致愈伤速度极缓而已。路小雨哪里容得他稍有止歇?跳到那骨墙之上,抽出根根骨矛,不绝掷出,势挟劲风,威力无匹。王萧一时也站不起身来,瞅准骨矛来向,挥舞着厄特拉尽力打落,可仍有几只骨矛透过他胸腹腿脚,将他钉死在地,厄特拉脱手飞出,动弹不得。
谁也没料到刚才还所向披靡的柏戈,此刻竟落得这等狼狈万状,众人齐声呼喊,惊得呆了。路小雨一跃而起,正欲直取王萧,虚空之中忽然弥散出茫茫白雾,收束裹缠,侵蚀着她的躯体。路小雨怒吼一声,双手错开,方将这白雾撕裂扯散,忽听得“嗤嗤嗤”轻响,无数道黑流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打中了她身上各处,只感周身错乱,空荡迷茫,不由自己的狂舞摆动,从半空中摔落在地。
王萧一凛,心道:“来了?!”几团黑白缠绕的火焰飞来,打碎了钉住他的骨矛。“唰啦啦”声响,虚空之中,碎地之下,蓦地生出许多通透空灵的锁链,将王萧与路小雨捆缚囚束。
“英雄末路的悲剧与痴男怨女的纠缠,真是令人百看不厌。你说是不是呢,柏戈?”空荡漠然的声调蓦地响起,空气当中骤然鼓起一阵漩涡,旋动着黑白条纹的白炳鳞从中现出。
王萧笑道:“你不觉得正义终将战胜罪恶的结局更能鼓舞人心么?”白炳鳞讥讽道:“正义?那么自诩正义的你,又怎么会被囚禁在这罪恶的世界当中呢?”王萧道:“你又怎能知道,这破碎虚空的世界,下一秒不会被正义的怒火所焚烧殆尽呢?”白炳鳞癫狂的笑道:“正义的怒火?!哈,哈哈,哈哈哈,这可实在是太好笑了,我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么孩子气的言语了?我可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有幽默感。清醒点吧,柏戈,世界万物本就始于虚空,自将归于虚空,虚空即是绝对的正义。”王萧笑道:“是了,是了,归于虚空,就好比你从娘胎里钻出来的,死了还要钻回去一个样,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眼见他身遭如此险境,尚能谈笑自如,不由既感敬服,又复担心。苏念雪素来知他本性如此,倒也不如何惊奇,提着画板,隐在人群之后,微微瞧出了些眉目,忍不住微微而笑。朱刚烈低声对那几个跟班道:“待会柏戈要是真正遇险了,咱们得冲出去帮他一把。”那几个跟班颤声道:“帮..帮他?老大,对那种怪物,我们能怎么帮啊?”朱刚烈道:“柏戈死了,大家都活不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死也好,活也罢,混赖一番,好歹给他争取些时间。老子的偶像怎么能输?”众跟班唯唯诺诺的应了,心下却开始盘算着怎么逃跑。李泽、林致远、林洛漪等人虽各自焦虑忧心,却也只有空着急的份。
王萧不知白炳鳞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母,那番话在他听来,实是恶毒刺耳之极,勃然大怒之下,身上的条纹斑点倏然急速旋转窜动起来,说道:“那我就将你的愚蠢与满腔正义都葬送在这世界当中。虚空湮灭,万物皆寂。”双指在空气中点戳,化作“嗞嗞”作响,跳跃窜动的黑白两色虚空洞穴,交缠碰撞,升束入空,“轰隆”一声,爆炸开来,原就破碎支离的天空立时倾毁破灭,滔天黑流滚涌扑下。跟着右拳旋动团团白雾,直击地面,顺着道道裂隙铺陈广布,混入黑流当中。
顷刻之间,天破地裂,虚空颤动,废墟塌毁。白炳鳞脑袋一歪,举起手来,无数黑白相间的条形火焰从他手中飞出,散入空中,如流火飞坠而下。
众人惊惧惶栗,缩成一团,惊叫哭喊。忽听得“呼啦”声响,众人一眼看去,只见柏戈身上的宛如黑色焰息的物质蓦然化成一团焚焚烈焰,正自灼灼燃动,不由均是一奇。斗然间,王萧大喝一声,四肢一挣,火焰顿时蔓延在锁链之上,将其焚为灰烬。他堪堪脱缚,双瞳急睁时,手掌一缩,闪烁着火红光芒的厄特拉为黑丝所缠束,跳入了他的手中。
白炳鳞道:“哦,到了现在,你还能阻止什么呢?”王萧贯剑入地,裂开无数道赤红有序的纹路,急速向四周扩散蔓延,冲散了漂浮弥漫的黑流白雾。白炳鳞惊道:“这..难道又是那招么?!”骤然间火光从地隙冲天,将那从空中坠落的黑白怪焰吞没烧尽。这矫矫烈焰,熊熊腾腾,将一切笼蔽其中,只是火光明灭之间,众人却惊奇的发现眼前已换了天地。
天地赤红,飘散着火焰的余烬,四野空阔,只余骄焰环烧,流火陨石从远天划过,滚滚火浆自源头流来。不躁不宁,非急非缓,厄特拉外释火焰之力,焚尽万物,侵噬诸界,已构制出颇为成熟的结界来。
烈风扑面,焰火腾起,王萧拔起地中颤动焚烧的厄特拉,直指白炳鳞,念道:“炽焰交织,火河翻涌,侵掠现世,焚灭邪物,重黎焰界构筑于此。怪物,面对正义的怒火吧。”
焰界云云,正是苏念雪为他思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