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息的老马最近心情不好,因为两个月都没有再碰上红白喜事。老马也不是为卖豆腐发愁,老马的豆腐就像老罗家的酒一样,工夫到家,不愁没人买,老马就是想找个机会听听戏。然而老马还是要挑着豆腐担子去转悠,老马经常说,卖豆腐一靠手艺,二靠腿。
老马在从刘老庄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同样挑着担子的剃头的老张。老张叫住了他:“老马,歇会。”
老马担子里的豆腐就剩下两块了,也不急着赶路,就找了个树阴坐下。
“老马,你头发长了,我给你剃剃。”
老马头发其实不长,但是老马一直剃的光头,有一点头发茬就显得长了。
“不剃啦,回家刮一下就行。”
“怕啥,我这水热的,不比你家里的刮的好?”
老马想了想,也没说啥。老张点了火,张罗好了家伙,就给老马剃头。老张不是黄水围的人,但离得也不远,就隔着一条河。两人都是腿上讨活的人,在附近一二十里转,一个月总能碰到一次。每次碰见,老张都给老马剃头,老马就送老张点豆腐。这里做小生意的人,都叫“溜乡”,溜乡的人碰到总要交换一下东西,这也是规矩。
“老马,你吆喝的咋恁好听?比人家唱戏的还好听!”
“你说出去都叫人笑话,没戏听,自家瞎唱的。”
“那你想听戏不?”
“咋不想!你知道哪有戏?”
“刘秃子他老丈人死了,晌午刚断气,要不了三天就有戏听。”
“咋死的?上个月我还见过他,没病没灾的。”
“吃馍的时候一个嗝没打出来,噎死哩!”
“这也是一个饱死鬼!”老马心想。老张也觉得刘秃子他老丈人肯定是上辈子修了福。这年头只有饿死的,没有撑死的,噎死也算死的有身份。
老马决心回去要多做点豆腐,趁着刘秃子老丈人的白事多卖点,同时也在暗暗的合计这次来的会是什么戏班。
全县唱戏的有六七家,老马都摸得透底。去年圆庆班来了一个新武生,能在台上连翻六十六个筋斗,一下就在县里打响了名号。老马就看过一次圆庆班的武生戏,觉得那人翻的倒好,只是唱的太差,功夫只在身上,不在嘴上。老马最佩服的是庆鑫班的老生,能连唱三天嗓子都不倒,那叫能耐。不过这些戏班平常也不容易见着,他们一年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给县里富家公子小姐做满月就是给当官的做寿,老马心里也纳闷,怎么县里那么多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