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还要看摊,就没有上席。眼看到了半下午,院子里面家伙式一吹打起来,老马就坐不住了。半下午的时候按规矩要烧黄纸,老马并不是老赵家的亲戚,也没有随份子,然而老马还是准备去烧纸。
老马烧纸也不单单是为了烧纸,主要是想要身孝服穿。老马就让卖醋的毛五帮忙看摊,其实当时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毛五乐得一个人悠闲地嘬豆腐脑吃。
天刚擦黑,黄纸就烧完了。老马并没有穿到孝服,只有一个孝帽子。老马也觉得满意了,好歹帽子也有一尺的白布,回去缝一下又可以做豆腐屉的笼布了。
太阳一落山,老赵家门口的一片空地上就响起了锣鼓点。马当当和罗继宝也偷偷跑过来了。来的戏班是庆鑫班,里面最叫好的就是老生“铁板头”,据说能连唱三天文武戏不倒嗓子。老马最佩服这点,每逢庆鑫班搭台老马都必到。
门口的摊子早早收了起来,戏台就用那流水席的桌子拼起来。唱戏是件大事,白天来吃饭的人不少,晚上就更多了。十里之内的人,只要知道有戏听,都赶了过来。最里面一圈是老头老太太带着小孩,越往外面人越高,最外面一层的人要踩两个板凳才能看着。实在挤不进去,也有不少人爬树上听戏。
老马忽然觉得,刘秃子的老丈人做了一辈子善事,最好的一件就是死了让别人有戏听。
马当当八九岁,黑黑瘦瘦的,一过来就跐溜钻到最里面去了。罗继宝个子高一点,不好钻,就挤在大人中间听。
老马早在戏台的正对面占好了位置,他旁边的是卖醋的毛五还有卖糖葫芦的柳老三。三个人都捧“铁板头”,都候着“铁板头”出场。
第一出戏是旦角戏,老马不喜欢看,倒不是因为唱的不好,而是旦角打扮的不好看。那粉涂太多了,一看就是上年纪的小旦刻意为之。虽然如此,老马还是叫了几次好。毛五认识那个小旦,说去年也来过赵李庄,那时候唱的比现在还好。
老马余光一瞥,忽然发现了第一排蹲着的黑瘦的马当当。老马离他不远,叫了他一声。马当当回头看见老马,咧嘴嘿嘿一笑,就钻进来了。
“你娘咧?”老马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他媳妇。
“俺跟罗继宝过来的,俺娘没来。”马当当倒也回答的干脆。
“哦,罗继宝呢,叫他过来一起看,这里位子好。”老马对此也不以为意。
马当当在人群中穿梭搜查了一遍,终于找到了罗继宝,就把他拉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