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飞机像一片飘零的叶子,晃晃悠悠的打水漂样地降落在乌鲁木齐国际机场。剧烈的两三下颠簸中,前排一位胆小的女人发出不太夸张的一声尖叫,另外有个孩不大孩子开始哭了。起落架第一下着地紧跟着又飘起来时,大家还都以为飞机又要重新起飞呢。
张天亮看了眼旁边座位的乘客,想他应该明白刚才快降落时为什么漂亮空姐跌跌撞撞地到他跟前叫他先坐下了。没几分钟前他还义愤填膺地向邻座的张天亮唠叨,说飞机上的空姐除了长得好看,其实还没有火车上的服务员好。他满以为广播说快着陆了就是要他收拾好头顶的行李,于是就猛站起来,但空姐还是软硬兼施地让他重新扣好了安全带。虽然张天亮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平生头一回坐飞机,但这种高原降落也还是头一遭独特的体验,简直像看过的港台惊险电影。要是没有安全带,他的头早一头撞到飞机顶上了。他发觉自己身旁的这位仁兄的脸色实在有些大大的不妙,便从椅背上抽出废物袋递给他。那位仁兄也真够坚强不屈的,愣没接也没摇头,只是一味地紧要牙关,双唇紧闭,一副面对国民党反动派宁死不屈的模样,瞪大铜铃似的双眼专心致志地紧攥着面前的座椅扶手。
下飞机时张天亮觉得有些头晕。他看见邻座仁兄已经回复常态,抢先一头钻进机场摆渡车抢了个位子坐下,张天亮也随着拥挤的人流站到车上,一手抓住头顶的圆环。
或许是气温有些下降了,走在大街上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地行色匆匆往前赶,谁也没有注意到刚从南方飞来的一身单薄衣装立在街头东张西望的张天亮。
张天亮看见了不远处的有一个不显眼的电话亭,赶忙一头闯进去。他胡乱拨通了舒丽的电话。
“是你?你到了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一刻,张天亮感觉自己好像在作梦。
“对,是我,刚下飞机。”
“那。。那你就直接过来吧。。我在家呢。”
“好,一会儿见。”
在出租车上,张天亮闭上眼睛,他希望能把头晕的感觉在到舒丽的家之前尽量消灭掉。对,上一次见到她是三月份吧,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那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啊,时间真快,像一个魔术师的手,在人生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人们许多的自我认知。
那是张天亮第一次乘火车来新疆出差,来开一个服装展示会,他们公司是专做女装的。舒丽在他来乌鲁木齐之前就帮他与四季商城的展销部谈妥,作好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让他重出江湖的头一单工作开展得特别顺利。
然而张天亮的服装展示会并不成功,鼓乐齐鸣,大张旗鼓的模特走秀,连一单生意都没签到——他公司的服装一向是以南方市场为主打的,轻、绡、薄、透,优势在于样式新潮,乌鲁木齐春夏时短,秋冬季节较长,尤其注重服装的厚实与耐用,这些都不是张天亮公司服装产品的长处,乌鲁木齐市的第一场服装展销会竟然以失败收场。好在张天亮未来之前也多少预料到这些,所以他表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沮丧。到是舒丽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好像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张天亮,正是她一味的私心邀请张天亮来新疆乌鲁木齐市做生意的,谁叫他是她的笔友与心灵情感上的密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