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丽一早自己去学校上班了。中午,张天亮整好了行李,带上了门,叫了个出租车朝车站驶去。
在车里,张天亮想给何山桂打个电话,但犹豫来犹豫去,还是给舒丽打了。舒丽在电话里也没说太多的话,因为还要赶着去上课。张天亮告诉她,自己尽快会从吐鲁番回来,然后才返回深圳。至于在吐鲁番待上几天,他也不知道。张天亮说因为公司方面的业务公事会很忙,可能不能多打电话。舒丽表示理解,会等他打电话,期待着很快和他再见面。
然后,他还是给何山桂拨了电话。他希望确认她晚上没有什么活动安排,因为他希望跟她在一起好好聊一聊。电话里传来“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大概她已经登机了。张天亮闭上眼睛,琢磨着该怎么说。他不能想像自己的妻子能否理解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狂热痴情、相见恨晚的荒唐感情、以及认真的程度。他想像何山桂听了也许会噗哧一笑,以为他又在编撰什么言情小说与开玩笑。这样,就会使他的解释显得更严肃更突兀。他你能够想像何山桂的不能理解,因为几天前,他自己大概也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感受。那么,这感受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呢?会不会是一时的冲动,而成为不久将来的懊悔呢?
在去吐鲁番市的大巴上,舒丽的形象不断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很多是煽情的画面,他们往昔书信的甜言密语,他们过去约会的销魂场景;也常出现对将来两个人一旦一起生活的想象。这些频繁出现的意识流把他的思绪搅得很乱,使他越来越相信这种热情一定是真实而又意味深长的。他转而又想,难道自己和何山桂之间就不曾有过激情?难道那类似合并同类项的婚姻真的是一开始就有的感觉?还是受现在的事情影响而产生的对这婚姻的新的诠释?他努力回忆两人谈恋爱的时候、第一次醉酒亲密的那晚、新婚燕尔的感觉,但思路总又瞬间跳回到和舒丽缠绵的镜头。他终于打断自己混乱的思想,又给何山桂拨了个电话。按说飞机应该降落了,但听见的仍然是“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已关机!”的中英文提示。也许飞机晚点?或许——?一丝不祥的预感略过他的脑际,但很快就被他挥去了。颠簸的半旧大巴发出沙哑吵闹的声响飞驰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他继续努力地思考着。
何山桂会爽快地认同他的新欢,进而和和气气地跟自己离婚?还是会异常地痛苦、拼命留住他?还是会搬来他所有的亲人朋友****来给他施压?他无法想像那么性格泼辣理性的妻子能苦苦哀求自己,同时也不能想像她会冷静地同意自己的变心。总之,他不能想像何山桂的任何反应,好像任何一种态度都会和何山桂格格不入。那么她会怎么样?
另外,如果脱离了这场婚姻,他应该立刻投入舒丽的怀抱,还是独身一个阶段,仔细地调整一下自己呢?暂不考虑舒丽是否愿意和他厮守,他毕竟没有和她进行过任何有关两人将来的讨论。他依稀能够明白,他和何山桂的关系,与他和苏丽的关系,并不是完全相关的事情。
颠来倒去的思考令他昏昏欲睡。他想在睡着前再给何山桂打个电话。现在离第一个在出租车里给她打的电话已经时隔小半天了,飞机无论如何都应该到乌鲁木齐了。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关机”。张天亮有些急了。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虽然飞机的意味是诸多交通工具中最低的一种,但人们总会自然地想到飞机失事。这次他连打了好几次,预先录音的“对方已关机”以及那没有一丝一毫道歉意味冷冰冰的拗口英语抱歉重读令张天亮陡地有些紧张。
飞机会不会出事?这个刚被断然挥去的念头这会儿又萦绕在他的脑中。如果飞机出事?他隐隐感到自己有些兴奋,但立刻被自己的兴奋感觉吓了一大跳。如果飞机真的出事,那..那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生活就被逼着作一个改变,不管有没有舒丽。他将不必作什么选择,不必说服任何人。一条新的康转大道出现在自己新的人生前面,他感到有些骚动。他被自己的大胆设想所带来的罪恶感搅得乱糟糟的。
天色渐渐暗下去,但公路上的车还没有开灯。昏暗的高速公路上,隐约的车影像迷惘的幽魂互相擦肩而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