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暖春阁。
莫微凉觉得自己要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来暖春阁真的只是打算磕磕瓜子喝喝清茶,看看漂亮姑娘那都只是顺带的事,还有他也不是吃卫南音的醋来暖春阁找姑娘,不对,他压根不是来找姑娘的。
至于写诗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受不了凡俗之人的挑衅,绝对不是为了上二层楼看更漂亮的姑娘。总之,他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与二层楼那些漂亮姑娘擦肩而过,并没有没有直接上三层楼,而是站在楼梯拐角考虑要不要先跑了再说。
就在莫微凉踌躇不前的时候,那个恐怖的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慵懒还有奢侈的味道:“到江南不说先来看看姐姐,反而先去灵隐寺,莫小微,你要出家?”
莫微凉脸色尴尬地笑着走上顶楼,说道:“这不是没准备好礼物,怕王姐你把我轰出去吗?”
她是莫微凉唯一的王姐,公孙仪琳。
虽然莫微凉一直不明白上一辈的关系纠葛和姓氏问题,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拥有王姐的这一身份。也是凭着这个身份,她才能在南玉皇宫中蹂躏莫微凉将近一年。
莫微凉每天早上要跟她学梳妆,下午要学刺绣,晚上还要练舞,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南玉王该做的事,偏偏首辅那老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力排众议,把这女人举荐为王师。
于是经过三个月的女红课程后莫微凉就可以平静地装成各种样子溜出皇宫了,首辅答应他开酒馆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每次找南玉王批奏折都得出动白玉锦卫满大街找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太元元年末,公孙仪琳离开南玉去了江南,莫微凉走出皇宫开了酒馆。
已是好久不见,不知可曾想念。
等莫微凉踏上三层楼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女人的奢侈程度,整个三层楼就是一间屋子,东南角种着奇花异果,西南角便是银镜妆奁,如果说这些还算比较正常的装饰品,房间中心还铺有一条翡翠丝织成的地毯,那可是号称一两丝十两金的翡翠丝啊!南玉皇宫都没这么奢!还有,这女人居然在三层楼高的地方挖了一眼灵泉,一看就是用了各种符箓才建成的,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啊!
公孙仪琳诡异地笑笑,看着莫微凉说道:“姐姐会在乎你带的礼物吗?还不是在乎你这个人。”
莫微凉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女人无缘无故调戏自己绝对没好事,除非是见鬼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确认,莫微凉就已经听见卫南音的声音带着幽森寒意从他耳畔飘过,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南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这么巧,我也很在乎他呢。”
公孙仪琳看着莫微凉,邪魅一笑,问道:“那妹妹的意思是要跟我抢了?”
虽然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莫微凉拿她是完全没办法的,况且这明显是两个女人间的战争。
苏遥说过,女人是世间最可怕的生物,没有之一,而当两个女人为了某件东西争斗时,她们往往会不惜一切。
这么说,莫微凉现在就是那件东西。如果说公孙仪琳对他完全是王姐对王弟单方面的调戏,那卫南音为什么会在乎他?
是因为前世?还是因为今生?
莫微凉转身看向卫南音,见她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本来就是我的,是你在跟我抢,还有,我比你大。”
公孙仪琳又笑了一下,莫微凉看不到她的脸,只是凭声音觉得她在笑,而且笑的很不开心。
公孙仪琳很不开心地笑着,问道:“你前世都已经放下了,今生还放不下吗?”
莫微凉的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好像自己前世谈恋爱的事还不止他和卫南音知道。
卫南音突然笑了一下,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下,却让莫微凉觉得那样子,真的很美。
卫南音面向公孙仪琳,平静地说道:“不论是前世今生,我都从未拿起,又何谈放下。”
不知为何,莫微凉突然有些不甘,为前世的自己,也为前世在长白的几十载岁月,她说她前世从未拿起过,那前世自己放不下的又是什么。
这所有的答案,想来都已消逝在了长白千载风雪之中了吧。
……
杭州,西湖。
夜色中点缀着星光,那是比月光还要惆怅的星光。
莫微凉没有住在暖春阁,也没有回去灵隐寺,而是一个人坐在西湖边上,想着一些不能不想的烦人事。
卫南音知道了前世的事,公孙仪琳也知道,那还有多少前世之人知道。
苏无医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传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了麻烦。
苏遥在北漠称帝,这么好玩的事情可惜自己没办法去看,也没办法恭喜她,距离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其实,你还是在想我说的从未拿起吧。”卫南音不知何时出现在莫微凉身后,不过也正常,她走路一向是没声音的,
她拿出一条披风围在莫微凉身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莫微凉紧了紧披风,湖风吹的他确实感觉有些冷,不过,更冷的是心,那颗前世放不下的心。
卫南音看着湖水,轻轻说道:“你还记得么,前世我也喜欢坐在天池旁边发呆,你总是怕我着凉给我系上披风。”
莫微凉努力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他对前世的记忆只有她转身不说一句话的离去和自己在长白几十载的守候。
除此之外,便只有长白经年不变的雪花。
所以,他不明白。
到底,是她未拿起,还是他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