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过来,帮我看看眼睛吧。”
既然大祭司都这么吩咐了,余叛之前也答应过,自然无不可。他一口应承下来,转过身子,走近大祭司两步,抬头仔细地看着大祭司的眼睛。
这双眼睛,除了遍布红丝,瞳孔有些微微的扩散,并没其他异常。当然,单从外观上来看,的确是挺吓人。
医者讲“望闻问切”,余叛也不例外。
把了把大祭司的脉,听了会儿大祭司的心跳,又小心地翻了翻大祭司的眼皮在,余叛自言自语道:“脉象正常,呼吸平稳,问题应该不大。”
“唔,大祭司,你的眼睛除了发干发涩外,还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大祭司眨眨眼,道:“我的眼睛发烫,像被火烧,又像是有沙子进去,疼痛难忍。对了,我的眼睛还不能看到强光,不然疼得更厉害。”
余叛又问了几句,很快就下了诊断:“大祭司,你这症状,除了睡眠不足的问题外,大概还得了红眼病。不过,不用着急。红眼病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治疗得当,很快就能痊愈。”
“大祭司,这样,你可以用冰块冷敷眼睛周围。当然,时间不宜太长,只要觉得稍微舒服一点就可。然后……”
余叛款款而谈,时不时地仔细思考一二,斟酌着该使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大祭司的眼疾治好,又不伤身体根本。毕竟再怎么说,大祭司也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有些药物见效快,但烈性重,不适合老年人。
然而,不知怎地,余叛说着说着,眼神却总自觉不自觉地望向大祭司的红眼睛。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至极的古怪渴望,似是迫不及待地盯着大祭司的眼睛去看,片刻也不愿离开视线。
真奇怪啊!这红色的眼睛,红色的眼睛,红眼睛,红眼,眼……
目光与大祭司的眼睛接触的时间越长,余叛的思维就越迟钝。慢慢地,他话也开始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巴起来,脸上时不时地出现困惑和挣扎的表情。
不对劲,这不对劲!
余叛直觉不妙。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暂时冲淡了心底深处那股古怪的渴望。
大祭司焦急地追问道:“余先生,我这眼睛,到底怎么样啊?”
“我——”余叛一抬头,再次接触到大祭司的目光,眼睛再也转不动分毫。
有古怪!
不能盯着他的眼睛看。余叛心中敲响警铃。但不管再怎样告诫自己,却还是克制不住,或者说,是控制不了。直勾勾地盯着大祭司那双红眼睛。
片刻工夫不到,余叛的整副心神,都被大祭司古怪的红眼睛吸了进去。
见此情景,大祭司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事成了!
无声无息,无知无觉。大祭司的双眼,就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血海汪洋,将余叛的心神摄入其中。血海沉浮,平静无波,余叛的心神被迅速淹没,缓缓沉沦。
在这血腥味的海水中,余叛陡然觉得无来由的平静、安心。外界的一切,像那什么报仇,什么变强,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就这样永远留在这温暖的海水中,直到地老天荒。
房间中,血腥味越来越重。黯淡的光线中,连浮尘都染着一层淡淡的猩红色。
金蝉子望向大祭司,退后两步。鼻翕微动,一脸警惕。
这,可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手段!
金蝉子再转头看看余叛,却见他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脸呆滞。大大的眼睛中,代表生的光芒,正逐渐淡去。与此同时,多出了少许血丝。这些血丝逐步扩大,慢慢占据余叛眼中更多的位置。乍一看,竟跟大祭司的眼睛症状,几乎一模一样。
“老师,老师?”金蝉子试着喊了几声,声音逐渐加大,“余叛,余叛!醒醒!”
余叛毫无所觉,一动不动。明显已深陷某种精神秘法之中。
大祭司拈须微笑。
“真是蠢不可言!”金蝉子暗暗咒骂一声,“这余叛,好歹也算是修行者了,居然这么容易就中招!哼,恐怕当眼睛里面全是那血丝时,就会彻底死去吧?”
怎么看,像这样的蠢货呆瓜,都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第一次,金蝉子心中升起浓浓的疑惑。
“到底这余叛,是不是那人?吞天那家伙虽信誓旦旦地保证,就是此人没错。但吞天本身就不那么可靠。而且,它骗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怜自己居然信了它的鬼话,几乎舍弃了全部的修为,才从那十万大山中逃出来。”
说实话,金蝉子是真不想救余叛。这么容易就死,绝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只可惜,先前自己自作聪明,要与余叛发下那冥河血誓。此刻再想甩手,就不可能了。
而且,怎么看,这老头也不像是要放过自己的样子!
“大祭司,”金蝉子进入宗祠最里间后,第一次开口,“我老师,可是一心帮您治病啊!您这样做,那就不合适了吧?”
“你——是叫唐三藏没错吧?”大祭司斜着眼,看着一脸冷漠的金蝉子,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担心你老师的安危。不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金蝉子哼了一声,面带不快:“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头子,你别装模作样了!你现在明明就是在施展法术,想要取我老师性命!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咦?”大祭司讶了一声,轻笑起来,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小小年纪,居然知道这是法术?”顿了顿,若有所思,“看来,余叛说你是北郡那边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恐怕大有不实啊!”
“怎么都好!”金蝉子有些不耐烦了,“还是先撤了法术吧。我老师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再不停手,他就死定了。请你看在他以前对村子里做过的那些贡献的份上,放他一马!”
“放他一马?”大祭司轻笑起来,“如果他刚才没点破,说空气中有血腥味,我或许真的不会对他动手。毕竟,余先生对七里涧有大恩,我是很尊重他的。不过——”
话锋一转,大祭司脸上笑意全无:“放过你老师,是绝对不可能的!”
“唐三藏,你才来七里涧,可能不知道余叛的本事,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小子,善于见微知著,推理能力极强。今天发现了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回去后仔细想一想,或许就会怀疑到我头上,知道那血腥味是我练了邪功所致。”
“不过,你放心,余叛死不了。我这秘法,不会致人死地,只会将人的记忆洗去,变成完全受我控制的傀儡。”
金蝉子心中冷笑。变成受人操纵的傀儡,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早就料到,大祭司既然选择了动手,又怎会听自己的话,依言照做。长舒一口气,金蝉子冷声道:“大祭司,这么说,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呵呵,也罢,反正我也没打算用和平手段来解决此事。”
大祭司眼一眯:“你想跟我动手?”
“怎么,不可以吗?”金蝉子神情自若,然脊背已经微微弓起,全身紧绷,似乎随时都会出手,“我知道,像这种专注于控制精神的秘法,一般是不可能在施法的同时,还跟人动手过招的。只要我在这里击败你,我老师自然能清醒过来。”
“击败我?就凭你!”大祭司不屑道,“这里可是宗祠!我是七里涧的大祭司!只要随便开口一喊,就能叫几十上百个守卫过来。到时候,你斗得过我吗?”
金蝉子大笑:“你现在这样子,能见人吗?猪都能看得出来,你身上的不对劲了吧?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你是不是要把他们也全部变成傀儡呢?”
大祭司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金蝉子说得没错,大祭司本就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所以才会给守卫下令,没经过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若是现在叫人进来,再被这小鬼喊破自己在施展邪法,恐怕不好收场。
“最后一次警告!”金蝉子已经调动全部灵力,“我命你收了邪法。现在。立刻!”
“哈?臭小鬼,装什么大头蒜?”大祭司大笑一声,“你若有胆,尽管放手来攻!”脸上镇定,心中却在暗骂:“臭小子,我让你狂!等下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不是想和我动手?那肯定要看着我。但只要我把你也摄入我的‘血眼’之中,就能……”
金蝉子道:“老头,这可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