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他做什么?”少年轻声问道。
天涯见少年如此关切,其中必有隐情,便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家先人曾是这白云山的故友,父母过世前让我们投奔过去,希望能有个安身的地方。”
少年点点头,低声问道:“你们的父母不在了啊?”
天涯和天道同时点了点头,脸上还不免悲伤。
“我听说过白云山这个人,他人还不错,你们去了一定能得到他的关照。”少年言之凿凿,显得信心十足。
“不知兄弟是白家的什么人?”天涯拱拱手,他几乎确定这少年和白家必然有联系。
“我哪有那么好命,当他们白家的人。”少年擦了一把鼻涕,“我就是在他家门前讨过饭,还吃到了一个鸡腿呢。”说着居然流出了口水,天涯点了点头。
“不知兄弟怎么称呼,吃了你那么多饭,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少年问道。
“天涯,这是我弟弟,天道,不知怎么称呼?”
“姓什么早忘了,不过他们都叫我狗蛋。”少年一面挖着耳朵,一面说道。
“狗蛋兄弟。”天涯伸手拍在少年的肩上。
“天涯兄弟。”狗蛋也一把拍在天涯的肩上。
“天涯兄弟,你现在要去哪里?”狗蛋问道。
“这山平镇是不能待了,我想直接去镇边城,不知狗蛋兄弟有没有空,一路前往啊?”天涯觉得这人既然认得路,带上也不是坏事。
“有空,有空,管饭就去。”狗蛋一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还有满满的口水。
说走就走,一行三人很快踏上前往镇边城的旅途,虽然依旧是风餐露宿,但有了这位狗蛋的陪伴,旅途也不再寂寞。
他总会捡些过去的事情讲,例如曾和一只黑狗争食一块烧饼,结果被咬得遍体鳞伤,不过好在烧饼被他抢到了;还有次有个财主欺负他,结果被他用小便撒了一身,虽然后来被那些恶奴打得很惨……
天道未经世事,听这些故事有时还会咯咯的笑,但天涯听到的却是这些故事背后的辛酸、悲凉,居然和自己的过往有几分相似,不由得露出同情的表情。
不过狗蛋天性乐观,他每次见到天涯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都会一把搂住天涯的脖子,一面笑一面问道:“怎么,不好笑吗?我都要笑死了,你居然不乐。”
天生乐观的人不会因生在悲剧中停止笑声。
当然,跟着天涯旅行也是有好处的,虽然锅灶简易,食料单一,但天涯总能让人拍案称绝,做出意想不到的美味。
“完了,天涯兄弟,以后我估计是要不了饭了。”狗蛋一面摸着滚圆的肚子,一面叹气道。
天涯只是笑,却不接话。
“你的饭做的这么好吃,以后下馆子都不觉得香了,还怎么吃那些馊饭剩菜啊!”狗蛋一面拍着地,一面又往嘴里塞了块风干鸡。
“等到了镇边城,找到白家,我也求他们收留你,你也是我兄弟,应该可以的。”天涯十分认真的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狗蛋叫道,不过那股兴奋劲马上就过去了,“还是算了,你们能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是别因为我耽误你们。”显得十分沮丧。
“怎么了,你不说那白云山人不错的吗?”天涯问道。
“他人是不错,不过他说的不算啊。”狗蛋叹口气,“他可不是家主,哪做得了这么大的主?”
“难道收留个人也要被管制吗?”天涯问道。
“哎,恐怕是的,听说家主的手伸得很长,对于白云山更是时刻提防,我估计一定容不下我。”狗蛋又叹了口气,对于未来丝毫不乐观。
“你知道的很详细哦!”天涯故意问道。
“都是满城皆知的秘密了,还有谁不知道。”狗蛋毫不在意,随口答道。
天涯笑了笑,“没关系,大不了我们都不去白家,凭我的手艺,开个饭馆,混口饭吃还是不难的。”
“那倒是。”狗蛋兴奋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过马上又恢复落寞的表情,“那不是我耽误你们了,那可不行。”
“有什么,都是兄弟嘛!”天涯一把搂住狗蛋的脖子,用力的摇了摇,给他加油鼓劲。
“别晃,别晃,你力气好大,我都要散架了。”狗蛋赶快求饶。
经过几天的相处,天涯发现狗蛋这个人十分的懂得分寸,对于不该问的问题从来不问,他只管吃饭,却从不在意米菜从何而来,他只管睡觉,却不管白天的行李哪里去了。当然,或许他只是真的只在意吃饱饭而已。
时间久了,有些事天涯也不再刻意规避狗蛋,甚至当着他的面将东西收进尸皇印中,不过狗蛋只是打个哈欠,当做没看到而已。
十天时间,三人边走边玩,终于摸到了镇边城,在狗蛋的指引下,找到了白家。原来这白家还是镇边城中的大户,门楣也比普通百姓家高上许多,门口两个守门小斯,也是挺胸抬头,得意洋洋。
“你找谁?”守门的家丁看到天涯等人靠近,抬手问道。
“我找白云山,白先生。”天涯面带笑容说道。
“找我们二爷?”家丁的眼神上下打量,一个半大小子,一个要饭花子,一个瘦小瞎子,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啊?”语气十分不善。
“我们是白二爷故友之子,请求一见。”天涯虽然穿穿着普通,但说话得体,姿态潇洒,也不似一般人家的孩子,不过他身后这二位就有待商榷了。
“哦,那他们呢?”家丁抬手一指。
“都是我的兄弟。”天涯马上解释。
“和要饭花子做兄弟?”家丁用鄙夷的眼光扫过狗蛋,见他一脸脏兮兮,撇了撇嘴。
“还请烦劳通禀白二爷。”天涯以最大的耐心说道。
“白二爷不在家,你还是改天再来吧。”家丁摆摆手,便要逐客。
“不知白二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天涯问道。
“少则三五日,多则半个月,我们守门的怎么会知道。”家丁一扭身,眼望天空,不再看天涯众人,天涯紧握拳头,便想发作,他本就不怎么想依附这白家,想在受到如此待遇,便不想忍耐。
“哈哈,这就是你们白家的待人之道?”还没等天涯发声,狗蛋便挖着鼻孔,瞪起眼睛。
“你个要饭花子也配跟本大爷说话?”守门家丁却不理狗蛋。
“狗眼看人低的贱奴才,一辈子只配给别人看家护院。”狗蛋撇着嘴,大声骂道。
家丁的眉目变了变,却突然笑了出来,“哈哈,一辈子捡剩饭吃的乞丐,也有资格嘲笑别人,好笑,好笑。”
“你,你,我跟你拼了。”狗蛋一攥拳头,就要冲上去,却被天涯一把拦住。
“兄弟,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跟狗斗,何必跟一条看门狗争气,我们走,天下之大,我们去闯。”天涯冷静的说道,其实他是看到白家的几个护院已经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正在赶来,他虽然不怕这些人,但也担心天道、狗蛋受伤。
走过转角,狗蛋终于低下了头,伸着脏手拉着天涯的衣角,“兄弟,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天涯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挥挥手:“都是兄弟,说这么做什么,走,我给你做好吃的去。”表情自然,似乎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狗蛋撇撇嘴,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喊道:“兄弟,一路上尽吃你的了,今天我做东,在城里有家一品楼,饭菜极美,一个打杂的正是我从小的玩伴,我求他偷些出来,给我们下肚。”说完也不等天涯答应,撒腿便跑,“兄弟,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天涯叹了口气,心里对着狗蛋真有些看不懂了,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便在这里等着吧,谁知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出现,天涯心中焦急:莫非这狗蛋怕耽误我们,自己讨生活去了?
白家大院,正殿之中,端坐一人,剑眉冷目,青面短须,衣服华丽,气势逼人,正是白家二爷白云山同父异母的哥哥,白家大爷,家主白云海。
此时两个守门的家丁正向白云海汇报今日的情况,还专门提到了天涯几人来找白二爷的事,白云海听完严厉的说道“以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断不能放进来,我白家大事将至,不能乱了分寸。”家丁纷纷称是,白云海摆摆手,几人便退下了。
“河长老,这几个人怎么出现得这么巧,莫非是老二请来的救兵?”白云海对站在身边的一位老者低声说道。
“救兵?禁足十几年,他还哪来的救兵,几个毛头小子,可能是来骗吃喝的吧!”河长老眯着眼睛,缕着胡须说道。
白云海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天涯拉着天道,依旧等在转角处,今日万里无云,太阳毒辣,晒得天涯出了一身的汗,心中叫苦:“狗蛋兄弟,莫非今日我要抱柱而亡,哦不,暴晒而亡吗?”
正想到这里,便见两个青衣小斯向自己跑来,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一番,唱了个肥喏,笑着问道:“可是天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