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颜回家
列车驶进了黄城火车站，停靠在站台上。
邱大作下了火车，走出了火车站，来在火车站站前的大街上。
邱大作看到，火车站站前的大街上车来车往。邱大作要是在站前打车回家，十几分钟就到家了，即便是坐公交，也就五六站的地。
可是，邱大作既没有打车，也没有坐公交，而是迈开了两条长腿徒步朝家的方向走去。因为，邱大作已是身无分文，就连回黄城的火车票钱，他还是在梅城的售票大厅里捡了五毛钱勉强凑够的。
邱大作坐了一宿的夜车，他现在是又乏又累。由于身无分文，邱大作在火车上也没能就餐。故此，邱大作现在更是饥肠辘辘。邱大作恨不得一步就迈到家中，吃一顿妈妈给他做的可口的饭菜，然后，他再躺在家里的木板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邱大作一想到家，一想到妈妈，他忽地想起一件事儿。
邱大作想起，他离开家时曾信誓旦旦对妈妈说的话：“妈，儿子这次出去，不混出个人样来决不回来见您，不能给您带回一个漂亮儿媳，也决不回来见您老人家。”
可是，邱大作这次出去，不仅没能混出个人样来，不仅没能给妈妈带回一个漂亮儿媳，而且，他还把妈妈给他带的十万元钱让梅城的骗子给骗了去。
邱大作一想到离家誓言，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邱大作暗自叫道：“咳，妈妈要是知道那十万元钱让梅城的骗子给骗去了，她会不会生我的气呢？妈妈要是因为这事，再和先前一样，气得心脏病犯了，那我这个做儿子的岂不是大逆不孝了吗？”
邱大作又想起了数日前，妈妈因为朱丽丽闪婚另嫁之事，就曾气得心脏病犯了，而且当场就昏迷了，多亏了发现的早，及时把妈妈苏友红送进医院抢救，妈妈苏友红这才保住了性命。
邱大作的妈妈叫苏友红，邱大作曾经的恋人叫朱丽丽，而朱丽丽的妈妈叫于连华。
二十多年前，邱大作的妈妈苏友红和朱丽丽的妈妈于连华，都是市纺织厂的女工，而且，苏友红和于连华还都在一个班组里工作。那时候的苏友红和于连华，两个人一个头磕在地上是一对非常要好的干姊妹。
苏友红结婚后生了一个男孩，起名叫邱大作。于连华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孩，起名叫朱丽丽。
邱大作和朱丽丽都是在纺织厂的幼儿园里长大的，他们两个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邱大作长到六岁时，就已经长成了一个十分英俊的小帅哥。朱丽丽呢，这时也已经出落得堪称是一个小美女。
苏友红和于连华闲暇时，常会带着两个孩子到厂区里转转。工友们见到小邱大作和小朱丽丽在一起时，都会羡慕地夸奖道：“呵！瞧这两个孩子，都长的这么漂亮，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金童配玉女，天生的一对！”
有的工友还会拉着小邱大作的手，指着于连华说道：“小作作，你管她叫啥呀？”
小邱大作就会眨么着两只好看的大眼睛，认真地回答道：“叫于阿姨！”
那个工友就会嘻笑着说道：“错啦，错啦！你应该管她叫丈母娘才对！”工友们还会把小邱大作推到于连华的面前，硬逼着小邱大作甜甜地叫一声丈母娘才肯罢休！
工友们这时，也会发出一阵开心的哄笑。
有时候，工友们也会拉着小朱丽丽手，指着苏友红说道：“小丽丽，你管她叫啥呀？”
“叫苏阿姨！”小朱丽丽就会伶牙俐齿地回答道。
“错啦！错啦！你应该管她叫婆婆才对！”
工友们也会把小朱丽丽推到苏友红身边，指着苏友红说道：“丽丽，快，快叫婆婆，叫婆婆她会给你买雪糕的！”
小朱丽丽就会拉住苏友红的手，甜甜地叫一声“婆婆”。苏友红呢，也只好笑着拿出钱来请工友们吃雪糕。
苏友红是摸着小朱丽丽的头，看着朱丽丽和自己的儿子邱大作一起长大的。
上高中时，邱大作和朱丽丽就已经热恋了。两个孩子处对象，两家的大人也都是知晓和认可的。苏友红更是早就把朱丽丽当成了自己的准儿媳，甚至是亲姑娘一样看待。苏友红省吃俭用，就是想多积攒几个钱，等两个孩子再大些，就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
可是，苏友红怎么也没想到，数日前的一天，竟传来了自己的准儿媳朱丽丽闪婚嫁给了他人的消息。
苏友红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顿时就昏了过去......
邱大作一想到这些，他真有些不敢回家了，他真的害怕，再给妈妈带来什么不幸。
（二）应聘
路边，有一个广亮的门楼。
邱大作看到，那广亮的门楼装修得富丽堂皇，那门楼牌匾上的几个烫金大字，更是耀眼夺目。邱大作仔细观瞧，看到那牌匾上的几个烫金大字写的是——唐古金郎网吧。
邱大作还看到，那网吧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告示。邱大作看到了那张告示，便迈步向那张告示走去。
邱大作来到那张告示面前，定睛观瞧，但见那张告示上写到：本网吧招聘机修员一名；告示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本网吧包吃包住。
邱大作看完了告示，暗自思忖：“这家网吧招聘机修员，我莫不如进去应聘，争取能在这里先住下，等抓到了那个小狐狸精，追回被她骗去的那十万元钱，我再回家去见妈妈，那样的话，我也好跟妈妈有个交待。对，就这么办，先进去应聘。”
邱大作拿定了主意，便推开了网吧的玻璃门，走进了网吧。
邱大作来到网吧的里面，定睛观瞧，却看到偌大个网吧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
邱大作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手腕子上的表，电子表显示出来的时间是早晨7点刚过。邱大作知道，在这个时间段里，昨天夜里包宿的网客刚刚离去，而今天白天来网吧上网的网客还没有来，所以，在这个时间段里，网吧里空荡荡的实属正常，在这个时间段里，也正是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最好时机。
邱大作看到，自己左边不远处的地方就是网吧里吧台，那吧台里还坐着一个吧台小姐。邱大作望着那个吧台小姐，心想：我莫不如过去问问她，问问她网吧里招聘的事。
邱大作心里这样想着，迈步朝吧台走去。
“先生，您上网吗？请出示您的第二代身份证。”吧台小姐看到有人走来，奶声奶味地问道。
邱大作站在吧台前，先打量打量了吧台小姐，但见吧台小姐竟是个小姑娘，而且，那小姑娘长得也是小巧玲珑，看那小姑娘的年龄顶多也就十六岁，脸蛋儿很是稚嫩，不过，小姑娘的眼睛挺大，也挺有神。
邱大作看罢，很有礼貌地说道：“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来上网的。我来你们网吧，是应聘的。方才，我从你们网吧门前路过，看到你们网吧的大门上贴着告示，那告示上写的是，你们网吧要招聘一名机修员。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网吧现在还招不招机修员？”
吧台小姐听了，瞪圆了两只大眼睛望着邱大作，依旧是奶声奶味地问道：“是你，是你要应聘机修员吗？”
“是的，是我要应聘机修员。”邱大作依旧是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吧台小姐忽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仔细地端详端详了邱大作，忽地抿嘴一笑，说道：“嘻，请您稍等，我给您问一下。”
吧台小姐说罢，轻盈地跳下座椅，走到了吧台的角门前。吧台小姐隔着角门，冲着网吧大厅里喊道：“老怪，有人来应聘机修了，你这网吧里还招不招机修啊？”
邱大作顺着吧台小姐喊叫的方向望去，却没有看到有人，更不用说是什么老怪了。邱大作好生纳闷，暗叫着：“她在喊什么？喊老怪，老怪是谁？老怪在哪里？”
吧台小姐冲着网吧大厅连喊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吧台小姐索性走出了吧台，来在了一个电脑桌的跟前。吧台小姐冲着电脑桌的底下，继续喊道：“黑毛老怪，快醒醒，有人来应聘机修了！”
邱大作急忙闪二目，往那电脑桌的底下瞧去，这才看明白，原来，在那电脑桌的下面，有一个用沙发椅临时搭成的睡铺，在那睡铺的上面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正四脚拉叉地躺在那里酣睡，任凭吧台小姐怎样喊叫，可那个酣睡之人就是不醒。
吧台小姐急了，抬起手来，用两个纤细的手指去掐拧那酣睡之人的鼻子。那酣睡之人突然闷哼了一声，接着便忽地坐起身来。“谁？谁在掐我？”那酣睡之人，睡眼朦胧地吼道。
“是我，老怪，是我在掐你的鼻子。老怪，快醒醒，有人来应聘机修了，你还是赶快给人家一个答复吧，人家在这里等了老半天了。”吧台小姐说完，转身回吧台去了。
邱大作一看那酣睡之人的面容，竟吓了一跳。
就见那酣睡之人的脸上长满了黑毛，那黑毛几乎是盖满了那酣睡之人的整个面膛，那黑毛看上去足能有半寸多长，在那满是黑毛的脸上，影影绰绰地还能看到，上面有一双布满血丝的三角眼、一个大酒糟鼻子、还有两颗龇出唇外的大板牙，冷眼看，那酣睡之人就好像是一个猩猩怪一般。
邱大作看了，暗自叫道：“难怪，吧台小姐管他叫黑毛老怪？这个人长得也真够怪的？”
那黑毛老怪虽然坐起，但好像还没有完全醒来。就见黑毛老怪迷迷瞪瞪地冲着网吧大厅吼道。“谁？谁要应聘机修？”
邱大作急忙走到那老怪的面前，躬身说道：“是我，是我要应聘机修。”
黑毛老怪翻愣着两只带血丝的三角眼，上下打量打量了邱大作，突然开口骂道：“妈的，好大的个子，怕不是来我们网吧里混饭吃的吧？”
邱大作听到黑毛老怪说话口带脏字，心中顿感不悦。邱大作打心底里，不愿意和这种没有教养的人一起工作。邱大作真想转身一走了之。可是，邱大作又想到自己眼下无处投奔的困境，不得不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邱大作暗自思索道：“咳，算了，还是先不和他计较这些，还是争取能在这里先坐下。”
邱大作想到这里，硬着头皮冲那黑毛老怪说道：“大哥，都是我不好，来的不是时候，搅了您的美梦。大哥，要不这样吧，过三过五的，我请大哥吃饭，算是我给您赔罪，您看如何？”
黑毛老怪听了，口气略有缓和地说道：“你小子他妈还挺识相。——哎，我来问你，你以前干过机修吗？”
邱大作听了，急忙回答道：“回您的话，我以前干过机修，而且，我还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
“那你......以前在哪儿干过啊？”黑毛老怪盯着邱大作的脸，继续问道。
“大好时光。”邱大作回答道。
“那你......怎么不在那儿干了？”黑毛老怪又问道。
邱大作急忙解释道：“事情是这样——前些时日，我有事去了一趟外地，就把大好时光的工作辞了。今天早晨，我刚从外地回来。下火车后，我正好从您这网吧门前路过，看到您这大门上贴着招聘告示，我就进来应聘了。”
黑毛老怪突然三角眼一瞪，又恼怒地说道：“我他X的刚睡着，你他X的就来应聘了，你他X的搅了我的好梦，你说，我是收留你呢？还是不收留你呢？”
邱大作听了，知道黑毛老怪还是在故意刁难他。
于是，邱大作只得又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我方才不是说了嘛，过三过五的，我会给您陪罪的，希望你高高手，就把我留下吧。”
黑毛老怪听了，口气又有所缓和地说道：“好吧，你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我就看你的表现。”黑毛老怪说到这里，突然一扭身，冲着二楼的楼梯口处吼叫道：“九尾......下来一趟！”
“来啦，来啦。”二楼很快有人在答应。
邱大作急忙甩头朝二楼的楼梯口处望去，就见有一个人，从二楼顺着楼梯噼里啪啦地跑下楼来，那个人很快就跑到了黑毛老怪的面前。
邱大作一打量从楼上跑下来的这个人，不由得又吓了一跳。
就见走下来这位，细条条的身材，狐背蜂腰，上身穿一件艳丽的紧腰百褶花格衫，下身穿一条花条纹的迷你紧身裤，此人长了一个倒三角的脑袋，留了一头桔黄色的长发、黄白净子脸、细长的眼睛、尖鼻子、尖下巴、尖尖嘴、尖耳朵，有趣儿的是，这位脑后桔黄色的长发还编成了九条细麻花形的小辫儿，那九条小辫儿在他的脑后，好像九条小尾巴一样翘翘着。
邱大作看到了来人脑后的九条小辫，忽地顿悟道：“咳！我说呢，黑毛老怪方才喊他九尾，原来，他的脑后有九条小尾巴。——可是，这位是男的呢？还是女的呢？”
邱大作愣是没有辨别出，来的这位是男的还是女的。
九尾来到黑毛老怪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刁哥，找我有事吗？”
黑毛老怪用手一指邱大作，说道：“喏，这个大个子，要应聘机修，交给你处理了。”黑毛老怪说完，竟一歪身子，倒在睡铺上又沉沉睡去了。
邱大作这才注意到，那黑毛老怪身旁电脑桌上的电脑还在开着，电脑桌上摆的烟灰缸里，业已经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烟头，甚至，有几个烟头都落在了电脑桌上。邱大作心里在想：这个黑毛老怪，一定是上了一夜的网，他才困成了这样。
“是你要应聘机修吗？”九尾上下打量着邱大作，嗲声嗲气地问道。
“是的，是我要应聘机修。”邱大作回答道。这时，邱大作已经看出，这个九尾虽然是一身女装的打扮，但是，这个九尾的喉结很大。故此，邱大作断定，这个九尾还是男性。
“你叫什么名字？”九尾继续打量着邱大作，问道。
“我姓邱，叫邱大作。”邱大作回答道。
九尾听了，忽地提高了嗓音说道：“邱大作，你可听好了，在我们网吧当机修，要有三天的试用期。三天以后，我们认为你合格了，才能正式录用你。如果我们认为你不合格，你必须立马走人，工钱一分没有。这个，你能认可吗？”
“我能认可。”邱大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好，那我现在就给你介绍介绍。”九尾用手一指躺在电脑桌下睡觉的黑毛老怪，“他姓刁，叫刁三环，是我们网吧的总管，你也可以管他叫刁哥。”九尾又一指自己，说道：“我呢，姓苟，是网吧的副总管。——你以后有事，找刁哥找我都可以。”
“是，这个我记下了。”邱大作回应着。
九尾继续说道：“今天，你就在网吧一楼大厅先熟悉熟悉环境。在工作方面，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一会儿当班的机修来了，你可以向他请教。”
“是，这个我也记下了。”邱大作说道。
“那好，那就先这样安排。我呢，楼上还有事儿，我还得赶快回去。”
九尾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邱大作望着九尾跑去的身影，暗自纳闷道：“这个网吧里的人，怎么都怪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