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虽说是个大忙人,但时间观念很强,从不喜欢迟到,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方宇成一路小跑总算是及时赶到,陈忡恺看见气喘吁吁的徒弟,笑盈盈地招呼他进来,关心地问道:
“到急救中心还习惯吧?”
方宇成担心筹备工作没做好,不自信地说道:
“还行,就是比较忙,学术会筹备的事也只能挤时间做,可能还有暇疵。”
陈忡恺喜欢他诚恳而谦虚的态度,对他的工作很放心,没有过问方宇成的进度,只是将自已这边的新情况通报给方宇成。
“这次会议初步收到国内外同行的回执约120余人,我的老同学、美籍华人时君教授,昨天给我通话,确定要回来,这个不用安排在你的名单内,我亲自接待。”
时君,他可是国际上的知名学者,血管介入方面的专家,方宇成早有耳闻,却不知道竟是老师的同学,不免大吃一惊。
“老师,是北美血管介入研究会的执委时君教授吗?”
“嗯,”陈忡恺淡淡地应道。
方宇成心中揣测着,估计老师也是动用了私人关系,才能请到这位大牛,好奇地问道:
“老师,您们可能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
方宇成这一问,让陈忡恺唏嘘不已,岁月荏苒,转瞬之间已两鬓斑白,如今,将再次重缝,陈忡恺心中充满期待。
“快30年了,自从HSD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
感慨归感概,该做的事却不能落下,特别是学术会召开在即,不能懈怠,陈忡恺关切方宇成的进展,又道:
“对了,你的课题开展得怎样?”
“个案搜集得差不多,正在实验分析中,”方宇成如实地回答着。
这个进度让陈忡恺不满意,他忧心忡忡地又道:
“得抓紧,最好赶在学术会召开前完成,也好在会上交流,再者对晋升副教授也帮助,卫生厅的新文件可能要出台,其中有一条要求,晋升副高职称的专业人士须援藏半年。”
“老师,我等学术会举行后再援藏吧。”
陈忡恺教授略显为难,不便再说些什么,无奈地点点头道:
“这样也好,那得辛苦一阵子。”
工作汇报很简短,方宇成起身正欲告辞,却被陈忡恺叫住。
“等等,琪琪要回国了,到时一起吃个饭。”
琪琪是陈忡恺与李琪雅夫妻俩的爱女,叫陈琪,与方宇成青梅竹马,学金融出生,目前在美国华尔街闯荡。
自出国后,方宇成就再也没有与她联系过,陈琪是什么状况,他也不甚清楚,方宇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嗯,到时我去接她。”
说完这句话,方宇成心绪复杂,甚至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他怕老师再次扯这话题,心中慌乱,有种想逃的冲动。
“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去吧。”
方宇成如释重负,轻轻地掩上大门退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矗了几分钟,轻叹了一声,匆匆下楼了。
急救中心大厅。
熙熙攘攘的人流,如集市般人声鼎沸。
每天都会有新的病人、新的病情出现。
这里不容有半点差错,也不能有差错,轻者留下隐患,重者会有性命之忧。
三查七对是每日的必修课,也是夏雨荷的护身符。
“12床,杨小翠?”
夏雨荷推着药箱,清点着药品,看着床头的病人信息卡核对着。
“是,夏姐,您难道不认识我?”病人似有不满,嗔怪道。
“七妹呀,每天都要核对信息的,你咋了?”
这是那位交警队朋友张警官的爱人。
夏雨荷微笑着地对她又道:“昨天看你都还是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病榻上的杨小翠侧过身,面对着夏雨荷:
“昨晚朋友聚会,多喝了几杯,肚子痛了晚上,今早看医生,说是胰腺炎,严重吗?”
“这病马虎不得,你可要多休息,遵医嘱禁食禁水,对了,昨天还要谢谢你老公帮忙,帮我们联系到那位急诊病人的家属。”
夏雨荷一边说着,一边在输液架上挂上了生理盐水,用药棉在她手背上擦拭消毒,一针穿刺成功。
“谢谢,夏姐。”
“不谢,你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病房中的夏雨荷,就象打仗一样,从东病区到西病区穿梭忙碌,不停地从这个战壕转到另一个战壕,一上午还没时间上厕所。
今天是情人节,她总是对同事开玩笑地说:
“情人节谁送我花,我就把自己嫁给他”。
其实,不是她颜值不高,确实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结识异性,更别说谈恋爱了。
夏雨荷远远地就看见才从重症监护室回来的齐楚妍,对她说道:
“小齐老师,你还没回去啊!脸色好苍白,快回去休息吧。”
齐楚妍从昨到现在没有休息过,身体透支后的困乏无力让她浑浑噩噩,只想找张床就此美美地睡上一觉,尽管这是种奢望,夏雨荷的关心让她感到温暖。
“嗯,好的。”
夏雨荷调侃地又道:
“今天是情人节,收到鲜花没有?”
这句调侃的话语突然触动齐楚妍这颗蠢动的少女之心,很隐晦、更羞涩,与校园大多数女生一样,方宇成才是她的白马王子,齐楚妍楚楚可怜般倦怠地笑道:
“只是不知我的白马王子在哪儿啊?雨荷姐送我吗?”
“老师、老师,”病房那端传来声嘶力竭般的呼喊,齐楚妍与夏雨荷应声疾速飞跑过去。
刚冲进病房,还没搞清怎么回事,12床患者刘小翠的家属手里举着输液袋,气冲冲池冲着她俩吼道:
“是不是输错液了?你看,这里面是什么?”
齐楚妍接过输液袋,还有小半袋液体,里面飘浮着茶色絮状物,她心中大概已猜到七、八分原因,“现在的配药中心专人配送,已几乎不可能出错,应是药物反应?!”
她对夏雨荷说了声:“雨荷姐,你先去看看处方用药。”便俯身检查着病人的状况,确定无异常后,和善地对家属解释道:
“病人体征平稳,未发现新病症,不过,应该是药物间的化学反应产生的沉淀物,你放心,输液袋是有过滤作用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说得轻松,什么叫应该没有问题?”
家属一把抢过输液袋,情绪激动又道:
“现在没问题不代表以后没问题,还药物反应呢!骗我们不懂医吗?”
病榻上的刘小翠也不适时机地呻吟着,叫嚷着各种不适。
任凭他们如何质疑式的责问,齐楚妍不再吱声。
此时,再多的解释也苍白无力,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坐实推卸责任的局面。
她再次俯身检查着病人的状况,尽管知道也是同样的结论,却很有必要,至少让家属多一份信任。
气喘吁吁赶回来的夏雨荷说道:
“小齐老师,用的是奥消唑与奥美拉唑。”
果不其然,真的是药物的化学反应,齐楚妍了解到真实原因后,与家属再次交涉:
“患者是胰腺炎,奥消唑是抗厌氧药物,奥美拉唑是制酸剂,两者在一起会产生化学反应,这也就是你看到的茶色絮状物。”
“我不相信你们,我要求封存了药瓶,送药监局检测、鉴定。”
家属己彻底的不再相信她,一旦这种信任的基础消失,沟通就成为不可能。
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