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睿王爷的逝世自然不会草草了事,不久静平寺就收到了由上面下来的圣旨,由此处做祭事,为文睿王超度。
文睿王逝世,并非小事,皇亲国戚、群臣世家皆会前来。位居人臣的宁丞相也不例外,官员前来,家眷随行。一时浩浩荡荡,自然也是惊动了宁母。
晨里去往和瑞堂,倒未料想多了一人。由于是男子,宁清见了礼也就垂首退于宁母身侧。那男子也是打量,方又问宁母,“娘,这位是?”
娘?
宁母语气淡淡的,“这庄里除了我还能有谁,自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了。”
“这是,清儿!”宁丞相的情绪激动,一时令宁清有些愣神。宁丞相以为她是被吓住了道,“清儿,我是你爹啊!”
宁清回神,将脑中的杂绪甩开浅笑,“爹。”
宁丞相愣住喃喃,“像,像,真的像。”
“爹,像什么?”宁清有些疑惑。
“像…”宁丞相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咳、咳——”宁母忽的咳嗽起来,宁清上前拍了拍,“祖母,没事吧?”心中却闪过一道念头,祖母是故意的。只是,这是为了什么呢?
渐渐咳嗽停了,宁母按下了宁清的手看向宁丞相,“柏甫这次来,容娘也是一起来了吧。”
“嗯,不过夫人带着淑儿先去了寺内安歇,儿子带了沚安一齐来的。”
宁母合上眼静了会道,“清儿去见见沚安吧,那是与你同母的兄长。”
“好,祖母、父亲,那清儿就先行告退。”出了门也自有宁丞相身边的人引向凭云馆——如今宁沚安暂居之处。只还未走远之时,身后传来了宁母的声音,“你让容娘先去的静平寺。”可能是有些距离的原因,也听不出祖母话语中的喜怒。只后来又有一声脆响,然后便再听不清了。
凭云馆,自寺内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踏入这里,走进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只可惜如今已入腊月,树上已无半片落叶,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旁边倒有一棵白梅,开得姿然,正对着窗口里仿若有人。
行了几步雪也厚实,这院内一直未有人居,院子里的雪自也未让人铲去,现在看来倒也算是恰好不毁了美景一幅。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盯着那树白梅竟似出了神,衣着也未着太多,宁清轻笑一声,“兄长好兴致,也不顾身体了吗?”
那人回神,见面前裹着青色斗篷的女子颜色浅淡,眉宇间笼着几分病色,手指下意识划过腰间荷包却又被光滑缎面所泛的凉意惊醒。笑道,“为兄身体还好,倒是妹妹需要仔细些。”
宁清微笑不语,这两人一问一答竟不似初见,反像是相识已久。宁沚安也是笑,只是他的笑并不似一般文人子弟的儒雅温润,反带了几分肆意。手在窗沿上一撑,竟是从屋内翻了出来。
拉起宁清的手道,“带你去个地方。”等她点头,宁沚安便是拉着她出院门向马房跑去。这次跟来的是红楚,她有些急了喊,“少爷你拉着姑娘慢点,姑娘身子不好!”
跺了跺脚,她也只好赶紧跟上,一旁也有宁沚安的书童弈林也是焦急一齐。嘴里念念叨叨的,“少爷,你可别一来就闯祸啊!要再出个什么事,弈林可救完了啊!”
到了马房,宁沚安从中牵了匹马出来,翻身上马,动作倒是利落,又将手伸向宁清。红楚和弈林刚赶来,还未喘口气就看到这场景,心里一紧,同时开了口喊道,
“少爷,姑娘身子不好!”
“少爷,别惹祸啊!”
宁沚安在马上一笑,转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将宁清迅速拉上马后转身便驾起了马。徒留下闻声出来的李叔看着红楚与弈林两人对视同时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刚跑过一小段路的宁清慢慢调息着,宁沚安刚才驾马倒是一冲得就从杏庄里跑了出来。此时笑着问,“你身子不好?”
“嗯。”
“他们为何叫你姑娘,却唤我少爷?”
宁清抚着胸口道,“庄内的人一直都是这样唤我的,至于你,大概是因从‘大府’之中来的吧!”最后那句,她说得声音渐轻。宁沚安却是一顿,又沉声道,“你也是丞相府的小姐!”
这茫茫雪色中,也不知他是如何分辨方向的,等再停下时,便听见宁沚安说,“到了。”他先下了马,又小心将宁清扶下,道,“前面是山路,不宜马行,只好徒步了。”
天色沉沉,雪又纷纷下,宁沚安一手握了马绳,一手牵宁清,向上行去。沿着山路弯弯曲曲向上,不久便到了一庭院门前。上前敲门,开门的是着翠色衣衫的女子。
宁沚安先是笑着开口,“几日不见,竹篱又漂亮了!”开门的那位名唤竹篱的女子却是似笑非笑,“对啊,几日不见,宁少爷倒成这儿常客了!”宁沚安摸了摸鼻子,将马绳迅速塞入竹篱手中,复又拉起宁清道,“不与你说了,我去找知乐。”挤身便从旁进了门。
身后竹篱关了门道,“公子在屋内,竹幽带你去。”话落,另一名同样着翠衣的女子出现,点了点头,向前引路。
宁清被这一连串弄得也不好开口,只好细细打量四周,入门即见竹,这是第一印象。都说树影婆娑,如今却是竹影婆娑了。日前落了学绿竹压了新雪,一派好颜色,不见房舍,倒是好设意。恰恰又分了竹径一条,正映了绿竹入幽径,前方翠色衣衫,裙边却绣了一株绿竹,行走间时隐时现。也不知道这家公子是谁,怕也是个妙人了。
名竹幽的翠衫女子引人到了舍前,便自行告退了。宁沚安也不在意,自行进了屋内,也不忘与宁清掀了帘子。听见声响,有女子起身来看,一袭蓝衣无甚奇特,唯有那抹柔情眸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