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庄里大事未有,小事不断。迎着十二月的初雪,飘飘扬扬,枝上的早梅新发。宁清也换上了喜庆色彩的衣裙,只还未出院门,便有五儿传话来,“姑娘,老夫人有话所有艳色衣物、饰品全部收起。”声音越说越低,她也知道今日里是姑娘的生辰…
立夏从首饰盒内拿绢花的手顿了下,换了枝粉色珠钗,正要簪上。
“放着。”
立夏愣了下,低声道,“姑娘,好歹是生辰。”
宁清拂开她的手,自己起身褪了红衣,问,“五儿,是什么原因?”
“文睿王逝世,皇上下令三月不准大摆宴席,着艳色服饰。”
“嗯。”宁清也未搭理一旁的立夏,自挑了件藕荷色衣裙,外罩了天青色滚白狐狸毛边的斗篷。
立夏也是僵在一边,她本只是想…却没想到差点惹出大事。
话说这几月里来,红楚仍旧活跃于水榭之中,倒是也近身伺候了。宁清让她留在屋中收拾,便由立夏打着伞一脚深一脚浅地踏雪去了。方才五儿在旁侯着,自然也是一齐。
经过妃子居的时候,宁清回头望了眼。如今雪落枝头,翠的竹白的雪也是一番好景致吧!
只可惜,“咳咳”宁清不由得咳了几声。
掀了帘子,便有一大股热气传来,室内开了炉子,也摆了火盆,与外面的风寒倒是截然不同。宁母是寒门出生的小姐,受过的苦虽说不算多但也不见得少。这都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如今年纪大了,也就越发受不得热、受不得冷了,连带着宁清屋内也是一应的都不少。
进了屋子热乎,自然也用不着斗篷了。解了斗篷,也自有人收敛去了。
宁母招了宁清过去说话,看着她周身打扮却又是叹气又是无奈,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立夏垂了头立在一旁丫鬟里,锦屏看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打破这气氛的反而是锦画,她一贯机灵,此时端了一碗面条便来,“热乎乎的面条来了!姑娘尝不尝?”
煮熟的面条配了翠绿的葱花,青白相间里金灿灿的更添了几分食欲。浇了好的汤料后,飘着浓浓的香。
锦画见众人的目光转来,挺了挺胸膛颇含几分自得地说道,“这是我做的!每逢生辰里,我们丫鬟没什么好东西,倒是都做一碗面,叫长寿面。从头到尾只有一根,中途不断,意味着长寿。这里面可是我做的最好!”只是到了最后一句,又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姑娘不要嫌弃了才好。”
这一番搞怪逗得宁母一下就笑了,连带着宁清也是笑道,“祖母也不管管,看看,锦画这丫头东西都要到我这来了!”
“锦画这妮子惯会弄些花样。不过这可不行,今日里还是清丫头的生辰呢!”
这宁母一笑,屋内众人还能不跟着笑吗?周家的上前一步,“这锦画姑娘可不就是专讨了老夫人的欢心嘛!”
宁母却是打趣地看向宁清,“这锦画妮子精着呢,哪里是为了讨我开心,分明是可着劲讨我的清儿欢心呢!估摸着是嫌我老婆子不管用,要去她姑娘那去了!”
宁清赶忙拉住宁母的手,“祖母说哪去了?锦画这丫头可是祖母的心尖儿,我哪里敢抢啊!”又撇了锦画一眼,故意道,“什么好的赖的都往上端,也不看本姑娘瞧不瞧得上!”
宁母点了点宁清翘起的鼻头,“你这丫头啊!”锦画则是故作生气地道,“对!对!好的赖的!我这丫鬟还是快些倒了去吧!”说着转身要走的样子。
锦屏刚要动,却又被人拉住了,是周家的。她有些着急又有些疑惑为何被拉住,张了张嘴,“周妈妈?”
周家的摇了摇头,反拉着她退了一步,轻声说了句,“老夫人、姑娘跟锦画闹着玩呢!”
锦屏脸腾地红了,垂了头站着也不说话。周家的看着也是一声叹息,锦屏听了头反而垂得更低了。
“姑娘跟你闹着玩儿,你还气了,真是小孩子心性。要真气了,面留下!”宁母摇了摇头,本是说教的模样,后一句却偏偏又回了欢愉的气氛。
锦画跺了跺脚,“老夫人就光惦记着面了,锦画倒成了个渣了!”
“锦画姑娘这话怎么说呢?”周家的来凑了个趣,却不想倒是下了面子。其他的人得罪不了,可一个嬷嬷锦画还是不怕的,她瞪了周家的一眼,“可不就是随便就可抛了!”
周家的好歹也是宁母身边的人,谁不卖她几分面子?这平日里自然也没人敢这般态度对她的,一时也是愣了。等反应过来,便又是恼了。
她为凑趣上前了几步,反离锦屏有了个几步远。这时候倒是锦屏上前个几步,拉了周家的手退后。勉力笑着却又有些惶惶,“锦画是个不懂事的,!嬷嬷别怪,她惯来没些规矩的,我回去会好生说道说道她的。”又拉着她的手道,“嬷嬷手保养的真好,配着镯子才好看呢!”说着褪了腕上的银镯子。
拿了人的东西,周家的还说什么?可不是笑着道,“这锦画丫头惯来是个讨喜的,我看着也喜欢,哪里会为着这小事怪她了。”
锦屏笑意盈盈,“嬷嬷大量。”
“这儿吃着面呢,你们两个又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原是宁母见她二人在后嘀咕着,这才问呢。
周家的拉了锦屏上前,“这是喜日子里,锦屏姑娘想着端点点心上来,又怕老夫人、姑娘怪她自作主张,问老婆子来呢!”
宁母也是笑,“这有什么好不喜的,尽管端来就是!”
锦画挑眉,“怎么滴,嫌弃我这丫头做的面不好?还专要起了点心来!”
“看看!这丫头脾气大着呢!锦屏可别端来了,怕是你这点心一来,她这面就要撤了去呢!”宁清打趣。
屋内欢喜不断,倒也不负了这一遭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