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实的背给了林诗意久违的安心,同时也撕开了她心底最脆弱的一角,肃琰澈感觉到后颈窝湿湿凉凉的,然后听到背上的人激动的梦呓:“不要走,我在这里……”
他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但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伤痛和无助。思绪飘远回到小学时代,当他站在校门口看到他妈领着哥哥肃琰淼驾车扬长而去的时候,他哭喊的也是这句话。
“不要走,我还在这里……”
可是,哭喊又如何?他仍旧三不五时的被他妈扔下,然后一个人坐十几站公交回家。每次他爸问起,他妈就说小孩子需要锻炼,可是到小学毕业他哥也不知道从学校回家要乘哪路车,被锻炼的只是他一个。
回忆恨长,还带着几分刺痛,肃琰澈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直到……
“累死我了,肃琰澈你这个混蛋!”背上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控诉。肃琰澈停下脚步,直到确定她真的是在说梦话才压下把她扔到地上的冲动。
“你丫才混蛋呢!”肃琰澈回骂道,荡漾在唇畔的笑意却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
不过话说回来,肃琰澈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他自问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过硬心理素质,一向都能轻而易举的掌控自己的情绪,再是被激怒也极少当场发作,更不会像今天这样完全任由情绪主导。可是不知为何,他的理智似乎对这个女人不起作用,而且大多时候人家根本没做什么,都是他自己和自己在闹。
生闷气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那口气憋在谁心里谁才知道难受。可是,明明那么难受,肃琰澈却感到一丝轻松。
可以自由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感受,真好!
也许是太累了,林诗意睡得异常安稳,若不是肃琰澈把她放上车时不小心磕到了她的头,说不定她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是哪儿?”直起腰板儿端坐着,发了好一会儿懵林诗意才问出这么一句。借着清冷的月光可以判断他们还在野外,但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肃琰澈不去发动车子反而放倒座椅睡了起来。
他该不会是要在这里过夜吧?
“喂,你……”
“闭嘴!”一句问话还没说完就被强硬打断了。肃琰澈将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只有天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累。倒不是因为这女人重,奈何路途远啊!
“让闭嘴就闭嘴,去哪儿找这么听话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儿借来的胆子,林诗意竟然‘抗旨’了。她想着,反正已经被撵下车一次了,也不怕这第二次。而且……他费那么大的劲把她背回来,应该不会再随随便便赶她走了吧!
“嘿!”肃琰澈直起身子盯着旁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有意思。“还真是翅膀硬了呢!”
“又不是鸟!”林诗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扭头沉浸在窗外的静谧夜色里。月光清冷,在原野上洒下苍茫的纱幕,偶尔会有车从他们的车旁呼啸而过,但却没有一辆车停下来问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没有星星的夜晚,被天狗啃了一口的月亮孤零零的挂在那里,让林诗意联想到了自己,曾经也是众星环绕的自己。
肃琰澈一直望着林诗意的背影,突然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夏黎。“
她好一会儿才有反应,扭头与肃琰澈对视一眼,之后又转了回去。“不好意思,我还不太习惯。”
“既然不习惯,那就告诉我你的真名好了!”肃琰澈躺平身体透过天窗看向头顶的月亮,没有注意到林诗意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猛地一颤。
真名?林诗意吗?不,林诗意早已经死了!
“是你说的我叫夏黎,难道要自己推翻自己的话吗?”微凉的夜风吹得眼睛有些酸涩,林诗意索性闭上眼睛,泪水就这样滑了下来,她赶紧用手背抹掉,生怕被人看见,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早就暴露了一切。
虽然对她的故事很好奇,但肃琰澈还是没有再问,他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坏到去撕人家的伤口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要想说服别人,首先要自己相信。等我什么时候叫夏黎你能立马答应,那时候你才是夏黎,而不是我说你是你就是!”丢掉以前的自己谈何容易,他知道她需要时间。
“嗯!”林诗意淡淡回应,中断了这个话题。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宁静的夜,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虫鸣,静谧宜人,不该浪费在尴尬沉默上,肃琰澈便又起了一个话题。
林诗意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似古井无波,飓风也掀不起涟漪。
“找个工作吧,得先想办法生存下来。”半晌,又扭头望着他。“住院费还有其他的一些开销我会慢慢还的,但是得在我有收入之后。”
“呵,那你可有的还了,两条命呢!”肃琰澈半开玩笑,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就没有可投奔的亲戚朋友吗?你要知道,想要一个人生存下去并不容易。”
眸光瞬间黯淡,不经意间又被戳中了痛处。她轻轻摇头,硬挤出来的苦笑毫无美感可言。“这个世界上,你就是夏黎认识的第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