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意说,谁要你救我的?
肃琰澈说,你欠我两条命了,在还完这笔账之前,你别指望能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活。
他是认真的!
当铺天盖地的湖水席卷全身,像无孔不入的幽灵一般涌进眼睛鼻子耳朵;当重力战胜湖水的浮力,光明顺着指尖的方向渐行渐远;当,身体踏上坠入深渊的漫长旅行,意识开始从躯体渐渐剥离……伴随着缺氧、压迫、窒息。死亡,真不是一个舒服的过程,林诗意却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遗失的安心。
是结束,也是开始。但愿来生,可以平凡而安宁!
“喂,醒醒!”喘着粗气费力的将林诗意拖到岸上,肃琰澈只是试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脸,接着便是一整套系统而规范的溺水抢救措施。相比上次在海边,他连人工呼吸都还没开始林诗意就把肺里的水呛了出来,跟着幽幽转醒坐起。
黄昏暮色,柔和的光线落在林诗意眼中却强的刺眼。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救,想到自己连死都不能被成全,积压在心头的委屈终于冲破了连日来的伪装。湿咸滚烫的泪水就这样夺眶而出,任凭双手怎样用力也阻挡不住。
她真的太需要大哭一场了,可她仍旧没有忘记旁边还有人在。似乎是为积压在胸腔里的怨气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端口,林诗意突然伸出手并用尽所有力气推向面前的肃琰澈。
她朝他吼:“谁要你救我的?”
本来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欲绝,肃琰澈心里还有点儿难受,他这人没别的好,就是懂得怜香惜玉。可此番被她这么一吼,他也来气了。谁让他救她?那她怎么不说为什么每次都在他面前死啊?要死不能去个离他远点儿的地方吗?退一万步说,就不能珍惜珍惜他的劳动成果吗?从海边到别墅有近三公里的距离好吗?把一个大活人从水里拖起来很费体力的好吗?
……而且,非要死吗?连死都不怕,还没有勇气活着吗?
情绪一旦得到宣泄就一发不可收拾,最开始极力压抑的低泣也变成了止不住的呜咽嚎啕。被推得跌坐地上的肃琰澈怒火中烧,几乎是本能的站起来一巴掌甩在林诗意脸上。
到底顾及着她是病人,肃琰澈这一巴掌只用了五成力道,但冲击力对林诗意来说已经不小,直接被打得扑在了地上。
效果立竿见影,被打的那半边脸很快就红肿起来。林诗意像是被打懵了,她撑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肃琰澈,似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打她。身体还在本能的抽噎,泪水却已经止住了,疼痛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知觉。
第一次,林诗意觉得痛也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触。
预期效果达成,肃琰澈弯下腰扣住她的手腕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欠我两条命了,在还完这笔账之前,你别指望能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活。”
呵呵,有意思,在这个时候都还坚决保持与他对视,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林诗意勾唇冷笑,在他鹰隼般桀骜的眸子里倒映出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睛。“那也不由你!”
故事发展到这里,原本是英雄救美的浪漫戏码彻底变了质,浓烈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谁也不肯认输服软。不过,林诗意的体力终究处于弱势,两眼一抹黑,最后在这场较量中败下阵来。
接住缓缓倒下的温软娇躯,肃琰澈哭笑不得,思及两人身上都还湿着,肃琰澈便将她抱回病房。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抱着林诗意的他在病房门口与林亦南不期而遇。
“来了!”肃琰澈随口打了声招呼,用脚踹开病房门将林诗意放到床上。“找个人给她换身衣服吧,都湿透了!”
卸下重负,肃琰澈长舒了口气,扫了眼映在窗户玻璃上的自己,虽然帅气依旧,但终究有几分狼狈,得尽快换身衣服才是。至于这个女人,亦南自会好好照顾她的。
“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会搞成这样?”简单作别后肃琰澈正欲离去,林亦南的声音却自身后响起。肃琰澈稍稍回头,竟未见到林亦南去照料那女人。房间里开着冷气,还裹着湿衣服的她无意识的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可怜的落水狗。
很显然,林亦南以为他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要怎么说呢,刚才确实有发生一些事,但好像又与他并无多大关系,他只是从水里把她捞起来而已。至于她寻死的事,对亦南明说也未尝不可,但是……
“本来是带她去湖边散散心的,结果不小心掉水里了。”肃琰澈把这件事瞒了过去,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亦南没有再多问,拿起床头的通讯仪呼叫了护士,待护士来后就与肃琰澈一起出去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林亦南送肃琰澈到医院门口。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医院门口的车以龟速前进着,倒是两个轮子的非机动车在其间穿插自如。
“不用,我开车来的!”肃琰澈摆了摆手,大步走向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林亦南目送他离开,深邃瞳仁里装着渐远的白色身影,还有在暮色里逐一亮起的辉煌灯火。
地下车库,肃琰澈找到自己的座驾,却没有坐上去,而是靠着车门点燃了一支烟。突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同时伴随着短暂而清脆的一声铃音。
不去看也能猜到短讯的内容,所以待烟燃尽后肃琰澈才把手机掏出来。果不其然,与他所想一字不差。
“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