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谷底堪堪破晓,霞光隐隐,树枝上凝结的稀索露珠已悄然化清雾萦绕于谷中各处。这时辰,即便有再多丧尸也終是出不来了。
“师兄—”
师兄含笑回首,轻声唤我“小小。”
我抬头。
依然是那样俊美不可言语的眉眼,依旧是那样清冷如雪的气质。他手中利剑已不在,一袭白衣于月光下,恍若仙人,亦或许他本就是仙人。
他手抚上我的发髻,“可是怕了?”
我摇头,道,若有师兄在,小小又有何惧。
师兄忽然将我拥在怀里,吻上眉头,“此地尸气极重,想来前方必有尸冢。”
我不语,只靠在师兄怀里,发了狠的嗅着他淡淡的松竹清香。
顺着尸气,我和师兄追溯到一处洞穴。洞口弥漫着浓浓雾气,于寒月下,死寂阴沉。
“此乃尸洞,是上古战场掩埋尸体之地,阴气极重。”师兄似是在自顾言语,许久,他低头擒住我的手,将宝剑交于我,道,“小小,进洞以后切莫睁眼。……若果真躲不过,青霜……或许能助你。”
我不言,与师兄握手,同入洞。
初入洞,入之甚寒。
而后入之愈深,则其进之愈难,而闻之愈静。便有虫鸟振翅而过,尚能辨识。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兮,曷维其已……”
空旷的洞穴幽幽传来古人哀悼亡妻的哀歌……悠远而绵长。亦如男子哭泣的声音。
一簇火光温暖了久在寒风中的我,我睁眼寻了那似是洞穴尽头传来的哀歌和那久违的温暖。此刻,我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那幽怨的哀歌仍在脑中的徘徊。
在洞穴的尽头,我看到了那久违的光亮,是火光。
而坐在篝火旁边的正是我心心念着的师兄,他正望着我。师兄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微微一笑,亦是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一袭白衣,亦是舒适飘逸。
“师兄—”我轻声唤到,生怕扰了此刻美景。
师兄只看着我,眼眸处尽是柔情,他不言,亦不语。明艳的火光印在他眉眼之上,煞是好看。“冷吗?”师兄起身,将我拥入怀中,用身体温暖我僵硬的四肢。我贪婪地嗅着松竹的清香,狠狠地抱住了他,再次听到这温柔如水的声音,心中的害怕与委屈终于化作泪水……
“师兄—”
师兄拥着我,长叹道,“我们回去吧—”
清晨的浓雾逐渐散去,袅袅炊烟在微熹的晨光中冉冉上升,绘成一幅久违的,宁静的画卷。我与师兄踏着霞光俱去,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妖异而明艳。
我们并没有回无泪宫,而是来到一处村子。我想,这里怕是我此生所见最美之处。这是一个静谧美丽得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村子。这里有永远不落的太阳,有永远盛开的鲜花,彩云在身边飘着,空中萦绕着不知名的飘渺歌声,人们或于田间犁地或于溪流中捕鱼……孩子的欢声笑语与歌声融为一体,萦绕在村中,宛如梦境一般迷离神秘。
“这—”我满眼迷茫,这样的美景是那么的不真实,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这是落夙村。是你的领地。”
我的领地?为何我什么也不知道。
“恭迎烟兮祭司。”一女子轻声道。她微笑着行礼,不卑不亢。
我有些好奇,对她一番打量。那是个美丽的女子,她穿着一袭血色红裙,那样妖艳灼热的红色,却透着幽幽冷意,纤长的玉指间提着的一盏古朴精致的油灯,也微微倾洒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幽光。
一股神秘的气息,迎面扑到了我的脸上。我慌忙退后几步。
师兄曾告诉我师傅为我取名“小小”,原是捡到我那日正是于一汪小池边。可为何此时这位红衣女子却称我烟兮?而我为何又成了祭司?
我望着师兄。师兄只是一挥手,那女子又行一礼道,“属下告退。”
“师兄—”
师兄低眉道,“烟兮,你乃我北荒十二祭司之一。”
北荒?十二祭司?
我惊愕万分。
那是上古国度,我怎会是那上古国度的祭司?
“不—我不是,我不是。”我抓住师兄的衣角,只求他能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案。青空下,我看见师兄站在哪里,抿了笑,衣袂在风中微微晃动。我清楚地听到他说,烟兮,你乃我北荒十二祭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