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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小的仓管员

火车一直向南行驶着,穿过稻田、穿过隧道、穿过大桥、穿过南方的山山水水,似一条绿色的长龙游走在这中华的大地上。去年的这个时候,春生第一次看到了书本上所讲的水牛,看到了在湖面上飞翔的水鹭,看到了那丘陵上的梯田,看到了一座座山以及纵横的湖泊和沟渠。那时的他心里像装了蜜,痴痴的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一道道美丽风景,他真的是醉了。

“好极了!”春生再一次叹道,面对这样的风景,不管是谁都会百看不厌。火车播音员用温和甜美的声音广播道: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我们即将到达终点站——南城站,请携带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谢谢。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我们即将到达终点站——南城站,请携带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谢谢。”

春生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这一路啊虽然有个座位,但即便是光坐着就让人感觉精疲力尽。父亲早已守候在火车站出站口,还好这趟列车没有误点,准时到达了南城。春生随着人群很快来到出站口,远远地,他看到了父亲在向自己招手。春生爹身穿一条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胡子还是标准的一成不变的八字胡。从外人看来,这父子俩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春生爹现在胖了许多,眉头上也早已留下了生活的印记-那一道道的眉痕。春生和父亲紧紧的拥抱,之后父子俩便提着大包小包出了火车站去找寻公交车返回工厂。春生爹所在的工厂是一家玩具礼品制造厂,产品主要是出口到北美国家。工厂不算大但也有五百多人,厂子有将近一半是春生爹的老乡,位置在南城关外的一个小村上。厂子后面是一座土丘,上面长满了南方的松柏和藤蔓,甚是繁茂。

夜,已经很黑,公交车急速的行驶在这幽黑的路上,也不知过了多少道,拐了多少弯,驶过了多少红绿灯口。南城的司机们都开的很快,初到这里的人会很不适应这公交车的速度,有时一个急刹车便很可能会让你肚里翻滚起来,紧接着会一阵恶心。春生并不晕车,唯独坐这南城的公交车只要是超过半个小时就头疼的厉害,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两个小时后,父子俩才来到工厂的宿舍,春生爹住的是公司配的单间,只要是做管理员的都能享受这种待遇。房间不大,大约有20多个平方,厨房卫生间阳台一应俱全,虽看上去已显旧,但房间配置的家用电器一样不少。这些物件大部分是春生爹从二手买卖部淘来的,价格公道,假若哪一天自己也不在南城待了,这些东西可以再卖出去。房间的水电费公司报销,只要是不浪费,便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

“生啊,今天就暂时住我这屋。明天我会找行政部给你再安排个宿舍,在我这里只能打地铺,一直这样睡也不好。”

“爹,和去年一样就行,我住哪里无所谓的,反正就待两个月而已嘛。”春生说着将从老家带来的封好的吃食给到父亲,一件一件的按着娘的话交代清楚了,便吃起了父亲做的蒸鱼和炒河粉,那叫一个舒服,关键是在火车上的这几日吃的都是泡面火腿饼干类的东西。不一会,春生将这两样吃食扫了个精光,此时春生爹也打好了地铺,“怎么着,是让你老子睡在地上,还是你小子睡在地上?”春生笑道:“爹,当然是你睡地上了,我这一路劳顿的。”春生爹刚又想说什么,只见春生抢过父亲手中的枕头扔在横铺在正对着屋顶电风扇的凉席上,一下子倒了下去,嘿嘿笑着说:“爹,你愿意睡我还不愿意呢,我哪敢啊,我可不想让冬婷和娘数落我。”,“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懂点事了,好了等下冲个凉就早点睡吧。我已给仓库的孙经理打好招呼了,你今年暑假去做下仓管员去。”

“爹,仓管员是个啥,我干不了吧,你不能让我和去年一样去打包装吗?”

“你是真傻啊,仓管员不但轻松,拿的钱一点都不少,再说你个高中生连这点活都干不了,你也别回去读啥书了。”春生爹边说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春生瞧了一眼,是关于销售方面的书。春生爹说了句“就这样定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仓库”后便不再理睬春生。春生心里不快的“嗯”了一声,心里又暗想“仓管员是个啥,俺又没干过,出了事可咋办。可在这里是你说了算,哎,谁叫你是老子俺是儿呢?不管了,干就干呗,给钱就行。”,索性先去冲个凉吧,这身上的味道那是一个熏人鼻子,仔细闻闻那是啥味道都有。春生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歌,便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其实,春生爹看的书是和准备考试有关,来到这家玩具厂打拼了几年后现在也是个部门的小组长了,现在远远感觉脑袋里的东西都不够用的就报了个电大,已学了一年多了。春生也从家里听到了一些消息,这家玩具厂的老板是奶奶的远房亲戚的儿子,也正因为这层关系,老板有意重用春生爹,目前把他安排在销售部门,只是春生爹目前暂时还是个小喽啰。但真金尚需要百炼,春生相信父亲会越做越好,而且父亲起初来这家工厂的时候是从车间开始做起的,那些车间里的流程他也都懂,他有这个产品的基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父子俩都睡下了,这间屋子也安静了下来,楼道里的声音也渐渐少了许多。夜已经很深了,明天都还要做工,工人们渐渐地都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春生爹带着春生找人事部要了张表格,说让春生仔细填写下,填好后要交给人事部的小张。虽是临时工但依然要登记,这是工厂的规章制度。紧接着,春生爹带着春生走进了一间厂房,一走进去春生便闻到一股重重的塑料味道夹杂着金属铁料的味道,他立即懂了以后他将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了。春生爹将春生安排妥当后便回去上班了,春生跟着眼前这位胖胖的孙经理开始在成品仓库转了起来。

“春生啊,以后你就负责一线成品仓的入库出货吧,每个线对应的国家都不一样,一线呢主要是出美国的,之前的仓管员马上要走了。你呢,顶一阵子,公司也会再你走之前招好人,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好好干。”

春生微笑着,“好的,孙经理,我会尽力做”,可春生的心里那是七上八下,自己都没干过,会干好吗?孙经理带着春生认识了部门的几个小组长以及相关的仓管员,便给了春生第一个任务。孙经理操着东北口音缓缓的说到,“春生啊,有个供应商今天来返工一批带灯的玩具,玩具里之前的小灯有问题,需要重新打开包装返工,你去盯一盯吧。哦,对了,现在他们已经在弄了,就在我刚才带你去过的对面一线成品库,你现在就过去,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尽管对我说。快去吧。”

春生很礼貌的告别了孙经理,转身去了一线成品仓,心里想着:我都不懂,看能看出来个球,您让我盯我就盯着去。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哈。想着想着,春生远远看到几个人在一线成品仓库的过道里舞动着,操着南方的口音“来,这个好了,包上。那边的那个拿过来下。”春生仔细看了一会,看出点门道。有一个人负责拆箱,两个人负责将之前的灯取下,两个人负责安装上新的然后要再装上电池测试下,最后还有个人负责重新打包好。

春生站在一边看着,忙插缝说道:“我是新来的仓管员,我想问下,你们什么时候能弄完哈?”。

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不耐烦的来了句,“早着呢,现在返了还不到四分之一,按这速度,天黑前能整完就不错了。”另外几个跟着笑了起来,口里还说着不急不急的话语。那个领头的又发话了,“靓仔(在南方喜欢叫男的靓仔女的靓妹),这边太热,您还是一边歇着去吧。”

“我是来工作的啊”春生说完后并没有人搭理他。

春生终究是个实在人也是个明白人,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再问什么,便过去帮忙了。他拿过一个打包器打包他们已经返好的成品。这样的话,原先打包的那位工人就可以做其他的,这几个人也不傻看有人来帮忙了便自觉的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已将近中午,春生早已是汗流浃背,其他几个人都光着膀子,春生终是害羞只好穿着早已湿透的T恤。虽然他们的对面有一台工业电扇在疯狂的旋转着,但还是敌不过这南方的高温,太阳好似个大火球炙烤着它脚下的一切,偌大的仓库里又堆满了成品,在这里面工作的话着实让人透不过气来。那眉头的汗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有的流进了眼睛,有的滑落到地上,有的更被春生不小心吃进了嘴里,只感觉味道咸咸的,这个时候的春生看上去很狼狈,“幸好海燕现在远在天边,我要是这个样子被她看到了,指不定会怎么损我呢?”。春生正想着,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这个“奋斗”的小分队,“下班喽”那几个人叫着跑出仓库去吃饭了,春生也放下手里的打包器,看着从各个厂房里走出的工人,瘫坐在仓库大门口处的地上。这一上午,可是把他累坏了,这个时候孙经理走了过来,

“返了多少了?”孙经理问道。

“一半多了,他们说,下午再弄两个小时就全部返完了。”春生用手划拉着脸上不停留下来的汗,慢慢的说道。

“跟着一起干了吧,快去吃饭休息会,你爸在那边等你呢?”孙经理说完,摇摇头走了。

春生不懂孙经理为什么会摇头,那边父亲已在叫他。他起身跑了过去,父亲给春生拿了个盛饭菜的不锈钢小盆,足够春生一个人用的了,又给了他张纸质的饭卡,春生知道这家玩具厂需要划卡打饭。

“你表格交给人事了吗?”春生爹边问春生,边和过往的同事打招呼。

“还没有,我下午一上班就交过去,爹,仓管员可真不好做啊!”

春生爹有点不高兴的说道:“我都听说了,你就傻吧,你跟着那几个外厂的人瞎干什么。老孙给你安排的工作就是仓管员,盯着他们,你可倒好,稀里糊涂的。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此时此刻,春生并不懂父亲的话,也不懂孙经理为什么会摇摇头走掉。是他心里想的太简单,想的是把活早点干完,但是他却忘记了一点:自己的职责,而在眼下的这个社会,它却显得愈加重要。就像俗话说的那样,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别占谁的坑。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仓管员,也要首先做好手头上自己该做的工作。他哪里知道老孙是派他去监督的,而不是让他去干活。

春生的第一个任务让孙经理不是很满意,但老孙心里知道这孩子不错和春生爹一样人很实在也很有才气,刚来社会嘛,还不懂这社会里面的学问,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下午那批货返完后,孙经理给了春生几个本子,里面记录了一线成品仓的流水账,让他赶快熟悉一下。

春生认真仔细的看起了账本,他一下子懂了他今天做了一件傻事,虽然他帮了那几个外厂的人,但他们是不会领他的情的,相反他们会觉得春生傻是个蠢蛋。春生看完了账本,就去一线成品仓去熟悉货物的位置了以便出货时能及时找到。那个下午,春生忽然变的安静了起来,忽然间,他似乎觉得天也没那么热了,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外面有吵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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