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住口。”就在泽兰忍不住,要把那个秘密告诉陆天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泽兰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将未说完的话说出。马勃一脸的严肃,如同利剑般的目光在陆天的身上扫视着,良久,才叹息了一口气,“陆天,你的眼睛。”
陆天有些漠然,甚至说,有些冷酷,他淡淡的问了一句,“师父,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治好?”
看着陆天眼角的两道血痕,马勃咬牙说道,“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么我就告诉你,你的眼睛根本就不可能治好了。就算你有朝一日,飞升成神,可是你失去的眼睛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再不可能恢复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死心的好。泽兰,以后不许胡说,免得给你陆天哥哥没必要的希望。”
泽兰一脸的委屈,眼眶噙满了泪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爷爷生气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泽兰,今天居然没有任何的反抗。也许,她也被眼前的爷爷吓坏了吧。
陆天点点头,没有说话,朝着前面跌跌撞撞的走着。他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镇静,对气息的掌控再已经凌乱不堪。
“哥哥。”泽兰看着陆天,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只是,那时候的泽兰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毕竟,她还小。
马勃拉住了泽兰的小手,阻止她追上陆天。
泽兰挣扎着,却始终没有办法逃出马勃的掌控。她白皙而娇嫩的小手,很快便因为马勃的钳制而变得红肿起来。“爷爷,放开泽兰。”
马勃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实在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孙女含着泪水哀求自己的样子。这一次,他只能强迫自己铁石心肠一次。
泽兰的小脸上早已经被泪水模糊,手腕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渐渐地麻木起来,可她还是没有放弃,一直哀求着爷爷放开自己,因为她要去追陆天,追她的哥哥。可是,马勃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不知多久,泽兰无力的坐到了马勃的身旁,声音嘶哑的哀求,“爷爷,放开泽兰。”
马勃叹了一口气,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走远了吧。就这么,马勃放开了泽兰。可是,让马勃万没有想到的是,泽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朝着陆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看着自己孙女渐渐地消失的背影,马勃有些懊悔,自己没有拦住她。
可是,就算今天拦得住,那么之后呢,怕是拦不住吧。想到这里,马勃就有些心酸,就好像,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被猪够拱了一样。
陆天跌跌撞撞的走在山涧与密林之间,山涧凛冽的寒风肆意的拍打在他的脸上,生疼。脚下,山涧激荡的溪水,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打湿了他身上唯一的衣服。溪水下,凸起的鹅卵石仿佛故意为之,咯的陆天的脚生疼。他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溪水里。
顿时,溪水击打在他的脸上,闯进他的鼻腔,通过他衣服的缝隙,肆无忌惮的冲击着他的身体。那一瞬间的刺寒,差点让陆天直接晕眩过去。可是那彻骨的冰冷,又让他的神经兴奋了起来。额角,因为冲击到溪水之中乱石的关系,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与几道血迹。
他摇摇晃晃的从溪水中站起,却又一下子跌到回去。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绝望。之前,他一直都在鼓励自己,他的眼睛可以恢复。他也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恢复,而不断地去努力。为了苏昕的仇,不断地修习着师父交给自己的武技。可是现在,那绝望的话竟然出自那个给自己无尽希望的人之口,陆天只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坍了。
特别是,当原本还可以看到的轮廓,彻底的沦为了血红与黑暗,这种无形的恐惧更是直接笼罩了陆天。他歇斯底里的拍打着溪水,溅起的水花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的脸庞。额角的血迹,在溪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狰狞。
发泄了一会,他的怨气与怒气渐渐地被彻骨的寒冷所取代。深秋山涧的溪水,是你想象不到的彻寒。特别是,伴随着阵阵凛冽的山风。陆天打了一个寒噤,从溪水之中摸索着爬到岸边,无力的喘息着。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传来阵阵发热的感觉,特偏偏自己的意识却感觉无尽的彻寒。一个名词就这么闯入了他的视线——发烧。
“哥哥!”
看着躺在溪水旁瑟瑟发抖的泽兰,不顾一切的朝着陆天跑了过去。耳畔,熟悉的铃声响起,陆天无力的闭上了双眼。感受着陆天的体温,泽兰的小脸再次被泪水模糊。她摇晃着陆天的身体,拼命的呼唤着,“哥哥,哥哥醒醒啊,我是泽兰啊。哥哥,呜呜。”泽兰将自己的小脸埋进陆天的怀里,不住的颤抖着,哭泣着。
伏在陆天胸口的泽兰突然想起了身体,精致的身子颤抖着,仿佛第一次遇到陆天那天。她将陆天小心的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泽兰一个踉跄,险些被陆天直接压在身体下。好在,泽兰咬牙坚持住了,她一步一缓,在突兀的山石上,慢慢的行走着。
茅屋暂时是回不去了,那个山涧,泽兰依旧心有余悸。上次若不是爷爷的拯救,恐怕她现在已经跟陆天掉落在山下喂狼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在冒险了。而且,看现在的情况,哥哥与爷爷发生的矛盾,不是一天就可以解决的。
不知怎的,自从陆天这家伙出现后,泽兰的生命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泽兰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有哥哥的日子,比之前的每一天都精彩。她喜欢这样的日子,哪怕哥哥有时候会骂她笨丫头。
想到这里,泽兰的眼睛又湿润了。
狭窄的山洞,仅容一个人的身位而已。泽兰小心的将陆天安置好了,她必须回去茅屋拿药。陆天身体的感觉,她之前也有过。若不及时的治疗的话,也许就如爷爷当初说的那样,他会死。
山洞外,一个影子始终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却没有出现的意思。等到泽兰离开之后,他才出现。缓缓地来到陆天的身旁,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不由分说,他暴力的塞进了陆天的嘴里。陆天一阵咳嗽后,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药丸给呛死。可是,他还是没有任何的意识,继续沉沉的睡了过去。
短暂的停留后,那人离开了山洞。临走的时候,还很小心的在山洞旁留下了结界,这样一来,什么蛇虫鼠蚁飞禽走兽的,都不会靠近这里了。看不出,这人的心思还是满细腻的。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去,密林间,时不时的传来恶狼的叫声。泽兰有些怕怕的穿梭在密林之间,带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行走之间,她不安的看着四周,唯恐遇到恶狼。她虽然是马勃的孙女,可从来没有跟马勃学过武功,不要说是恶狼,就是一只蟑螂,也足以让这个脆弱的小女孩吓哭了。
好在,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苦了某个没心没肺的老头子。他不敢出现在泽兰的视线之内,只好躲在暗处,将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全部排除,对他来说,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了。看到泽兰走进了山洞,他才缓了口气。可是,当他看到洞口的金色结界的时候,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这结界,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泽兰用自己的小手探了探陆天额头的温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滚烫了。泽兰也缓了口气,生怕因为自己的耽误,会害了陆天。可是看到陆天竟然有好处的趋势之后,也便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小心的抬起陆天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取过自己拿来的酒葫芦——这是泽兰想到的唯一可以放药的容器——拔下塞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着陆天的嘴巴。
可是,药水竟然在陆天的嘴巴外面流淌了出来。这下可是急坏了泽兰,要是没有办法让陆天喝药的话,那么陆天就有可能死去。她着急的看着周围,试图寻找到什么有用的契机。可是,这狭窄的山洞,除了天空落进的一缕月光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当然,嶙峋的石头,这些是没有什么卵用的。
看着虚弱的陆天,泽兰小心的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他额角的渗出的汗水,心脏莫名的翻覆起来。她看着陆天的额角的伤痕,心疼的快要哭了。泽兰精致的脸庞靠近了陆天的额角,小心翼翼的吹拂着陆天的伤口。几秒后,泽兰猛地抬起头,仿佛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了一旁的酒葫芦,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喝了一口药水,朝着陆天的唇慢慢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