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家巷最有名的人是熊大姥姥。
熊家巷是个娼楼。而江流第一次看见熊大姥姥的时候,是在一张寒冷而潮湿的床铺上。
那个时候正是冬天,西北的冬天并不比哪里好上多少,不知道多久没晒的被子又冷又潮,还发出阵阵呕吐物的气息。
他并没有埋怨这些,此时的江流只觉得喉乾舌燥,头痛如裂。
而熊大姥姥则用双手叉腰,仿佛是一只饿狼看着自己的猎物。
她身高六尺多,说下来也有一米八的身高,腰身好似是一个大水桶,一双圆澄澄的眼睛之中没有半分的暖意。
江流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而又猛的倒在床上,宿醉带来的痛意就好似是一把刀插进后脑不停的翻搅。
他并不熟悉这种感觉,这次喝醉是他第一次喝醉。
熊大姥姥俯视着他,“你醉了七天。”
江流努力按住自己的头,才压制住那股疼痛,随后他又想要回忆一下自己这些天做了什么……
喝酒,喝酒,喝酒……
至于喝酒之前?
江流不想要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仿佛除了这些事他再也想不起来别的了。
熊大姥姥开口道,“你是从外地来的?”
江流点了点头。
“不错,我是从长安来的。”
“你有钱?”江流还没有说话,熊大姥姥就接着说,“我也知道你没有钱,几个铜板就跑到我熊家巷喝酒,你的胆气也是大的很啊。”
听着熊大姥姥这般的嘲讽,江流却仿佛在发呆一般,半晌之后才回道,“我在听。”
熊大姥姥笑了笑,但是眼睛里面依旧没有半点的暖意,“好,我也知道,我说的话你不愿意听,我问问你,没有钱的人,用什么来付账?这五天来,你已欠下这里十九两银子的酒账。”
江流点了点头,“那不算多……”话没有说完他就住了口,对于过往的他这的确不算是多少钱,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他恐怕连一口烧饼都买不起。
熊大姥姥道∶“对,十九两银子,对于哪个来我熊家巷喝酒,找姑娘的人来说都不算多少,可惜你现在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嗯,那你说怎么办。”
“白喝我们这熊家巷的酒的人,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个法子就是打断你的一条腿,第二个法子就是摘你一只眼,你想想吧。”
江流点了点头道∶“很公平,不如你替我决定吧。”
熊大姥姥道皱了皱眉头,“你好像不在乎?”
江流展开了嘴角说道,“我长了这么大,或许只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对于一个人来说,有选择往往比没选择更痛苦。”
熊大姥姥忽然之间对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的少年有了些兴趣……
最后,熊大姥姥没有摘掉江流的眼,也没有打断他的腿,而是让他留在熊家巷里面做工,管吃管住,一个月一分银子,抛去欠下的利息,三十年就能还请他欠下的银子。
这一点都不公平,要知道在熊家巷里面做工的,那些****,一个月少说也要拿个七八两银子,更不要说打赏的钱了,就算是说江流是劳工还债,却也不至于只给一分银子。
而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公平的雇佣,江流同意了。
熊大姥姥在和江流确定下这个差事之后,就把江流带到了后院的厨房。
厨房里面充满了浓郁的肉汤和炸饼的香气。
此时已经是冬日了,而早晨的冬日尤其的寒冷,尤其对于江流这种刚刚醒来,而且是刚刚从宿醉中醒来的人更是难过,而在这样寒冷,这样刚刚宿醉过后,这样刚刚醒来的江流来说,这浓郁的肉汤和炸饼香气,简直让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熊大姥姥自然不会理会他此时怎样的感受,只是招呼他走了进去。
在厨房里做伙夫的是对夫妇,男的又瘦又小还黑不溜秋的但是面孔之中却透着几分英俊模样,看到熊大姥姥和江流走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默默的坐下吃着自己那份肉汤,而那女的身材颇为高大,胸部如木瓜一般高高的隆起,很有几分熊大姥姥的神色,不过长得倒是很是有些对不起娼楼这个地方,和那男的不同的是,他看向江流的时候充满不一样的意味,那目光就好像是一把刷子,把江流从上到下狠狠的刷了一遍。
而除了他们两个伙夫以外,厨房里还有三个女子,头发凌乱,神色也是异常疲倦。
后来江流才知道,这三个人是熊家巷里面**的头子,也是最受欢迎的头牌,也只有她们才配来这里和熊大姥姥一起吃早饭。
熊大姥姥带着江流走到桌前,吩咐他坐下,然后才开口说道,“来,说给这三只母狗头子听听,你叫什么?”
江流道∶“我叫江流。”
熊大姥姥笑了笑,咧着一张大嘴说道,“你们三个听到没有,他叫江流!告诉你手下的那群母狗,这江流从今天开始就是熊家巷的人了,想和他睡,可以!但是我敢保证她收不到一分钱!”
那三个女子此时连忙瞧了江流一眼,然后纷纷的点头,她们也是颇为的意外,要知道之前熊大姥姥招了****,那可都是说,“要是敢碰这些母狗一下,直接打断腿抛出去埋了。”
这少年难道是熊大姥姥的姘头?
熊大姥姥拍了拍桌子说道,“好了好了,愣着干啥,吃饭啊!”
那女伙夫连忙拿了碗来给江流盛了肉汤,又取了几块肉饼给他,“来来来,这东西虽然不好吃,但是总要管饱不是,他们叫我木三娘,那是我家男人木三郎,你多吃点,多吃点!”
她刚起身,就见那三名女子中的一个,凑了过来,啪的一声便打翻了给江流盛肉饼的碗,满满是油的肉饼就蹭了她袖口一片,“唉……你的肉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啊!”
江流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了熊大姥姥。
熊大姥姥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肉汤,仿佛那是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江流又看向其余的四人,此时,那两个伙夫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的喝着自己的汤吃着自己的饼,而另外两名女子只是看向这边,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动机,这女子应该就是她们的头子。
江流缓缓的张口,“那你想要怎么办?”
“舔干净。”
江流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缓缓的拿起了她的手,然后就仔细的舔啊舔,努力去将她袖口上的油渍舔干净,但是又怎么可能舔的干净呢?
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了另外两个女子的笑声。
燕飞缓缓的收回了手,“看你这么乖,我就给你点奖励吧,昨天没什么人找我,我还不想睡,一会直接来我房间,免费的。”
江流缓缓的捡回肉饼,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不行。”
熊大姥姥也不由得看向了江流,这是他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