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微笑道:“虞玩之的方案不会被陛下同意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殿下不必惊讶。”萧赜有些古怪地看了萧衍一眼,觉得此人时而谦逊时而张狂,越发地让人捉摸不透,摇了摇头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父皇改变了主意,你的依仗到底是什么?”萧衍低头行礼道:“臣只是让陛下从暴怒变得平静而已,至于改变主意还远远不够火候。臣的依仗嘛,其实不过是一句宫廷至理而已。”萧赜皱了皱眉:“宫廷至理?说来听听。”
萧衍张了张嘴,方才惊觉自己真是少年心性,只顾逞强却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现下太子问起,只好硬着头皮说:“殿下是东宫诸君,这条至理臣子知道了可以保命,君王知道了却会扰乱朝局,为了江山社稷,臣不能说。”萧赜有些恼怒地挥了挥手:“不说便不说,本王不逼你,你不是还要去面圣吗,快去吧别耽搁。”萧衍应了一声,行礼告退。
萧衍走后,萧子良对父亲说“父王,外面风大,要不先回宫用了早膳?”萧赜摇了摇头:“萧衍说的没错,此事若是推迟几年,等我大齐根基稳固以后再去推行,必是一件好事,能增赋税,正礼制。可是若是现在去做,民心未稳,那恐怕真的会引发各地叛乱,动摇国之根本。子良你要记住,这是大事,大事为先。若能让父皇息怒并改变主意,我便在这里等上半日又如何。”萧子良伏身拜倒,“孩儿受教了。”萧赜点点头说“还有这个萧衍,”说到此处却突然顿住不说,出了会儿神,萧子良试探着问:“父王,萧衍怎么了?”萧赜回过身来,摇摇头“没什么。”
为了防止皇帝猜到自己的故意设计此事,萧衍有意走的慢了些,走到仁寿殿外,正遇上赵德往外走。赵德问道:“你是何人?”萧衍:“下官萧衍,去年陛下召见我时见过赵公公。”赵德翻了个白眼:“陛下召见的人多了,我哪记得住。你有何事?”萧衍答道:“有要事求见陛下。”赵德撇撇嘴:“等着啊,我帮你去通报。”说完返身进了殿里。一会儿,赵德走了出来:“宣。”说完赵德便向外走去,萧衍则向殿内走,两人擦肩而过。
萧衍进殿后,依旧是递上纸条,陈述要害。皇帝果然冷静了许多,没有余怒未息也没有打断萧衍的话,认真地看了萧顺之写的纸条,来回踱步,仔细地思量。萧衍首次在棋盘外独自布局,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此时见一切如自己所料,嘴角得意地弯了一弯。
萧道成自登基来处事小心,御膳房的东西都要贴身太监亲自去端,此番赵德便是去端早点去了。走到拐角处,赵德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蓝布小袋,掂了掂,笑了笑,又把袋子收入怀中,接着走向御膳房。
萧道成来回踱步,心中思绪纷乱“虞玩之强烈要求整治富春唐家,到底是奔着老三去的还是当真心忧天下意图整治黄册积弊呢?若是奔着老三去的,那他背后之人是谁?谁会想把老三踩在脚下?如果不是奔着老三去的,那按萧衍说的此时整治时机未到,可是如果不整治此事是否会让虞玩之之流寒心呢?”。萧衍跪在地上,平静如水。这时殿外值班的一个侍卫走入殿**手行礼道:“禀报陛下,太子求见。”萧道成正低头思虑难以决断之时,听到大儿子来了,连忙抬起头:“快让他进来。”
萧赜得到召见,便进了殿来,行礼问安。起身后,看到萧衍后咦了一声:“怎么是你?”萧道成大感兴趣:“怎么,你认识他?”萧赜拱手答道:“回父皇,今日儿臣在东宫见过此人。”萧道成疑惑地看着萧衍:“你去东宫做什么?”萧衍答道:“回陛下,今日入宫有些早了,担心陛下没醒打扰到陛下休息,便先去了东宫,向子良兄长问了安,恰巧遇上了太子殿下。”萧道成笑了笑:“你以后何时入宫便何时来见我便是,怎么还如此生分。”说完转头看向萧赜“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萧赜行礼答道:“前日听说虞玩之入宫后父皇大为震怒,今日听说虞玩之又入宫了,儿臣心中担心,便过来向父皇请安。得知父皇安好,儿臣便放心了。”萧道成哈哈大笑:“你这孩子,说的好像虞玩之一入宫就能让朕生气一般。对了,说到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说着便命萧衍把事情的始末向萧赜说一遍,却没有提此事可能涉及党争。
萧赜听完,沉吟半晌说道:“若真如萧衍所说,那儿臣认为,此事确实宜缓不宜急。”萧道成反问道:“那虞玩之是个耿直性子,若是真的心忧家国,朕将此事搁置,是否会寒了他的心呢。”萧赜犹豫了一下,难得地笑了一笑,向萧道成行礼道:“若是父皇放心,儿臣请旨去安抚虞将军。”萧道成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两天来萧道成一直为此事苦恼,此时既然有所决定,心中顿时轻松不少,正逢赵德端着早点上来,便额外恩赐两人和自己一起享用早点。此事后来从宫中传了出去,又在萧衍名满帝京的名声上加了一筹。
两个时辰后,萧府,卧房。萧衍坐在床上,云冰柔柔地躺在他的怀里,微笑地听他说着这次入宫的前后经历,当然省去了赵德和许多东西。云冰听了一会儿皱着小眉头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让皇上按下怒火重新考量这件事情的啊?”萧衍摇摇头“说不得。”云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说的那句宫廷至理到底是什么啊?”萧衍笑了笑,“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句话:帝王之前,涉党争必遭疑。”